那天夜晚她又没睡好，这次主要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留在科研办公室，她觉得这会是个尴尬事，如果留在那里，又不做卓越的女朋友，那她永远会觉得自己欠了卓越一个人情。如果干脆就跟卓越做男女朋友，她又还没迈出那一步的决心，因为她觉得无论怎么推理，卓越对她的爱情都值得怀疑。如果他事先一直没想到帮她，是姚小萍出面请求，他才来帮她的，那说明他一直以来对她都不关心，那怎么可能是爱情呢？当然，如果卓越真是从一开始就在留心她，想追她，却要等到现在才出手相救，那说明他真的很会算计，很知道追女生的技巧，那又怎么算得上爱情呢？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不要接受卓越的帮助，这样她就不用欠他一个人情，而且可以考验他一下，看他是不是真喜欢她，反正她也不是很喜欢在这个科研办公室工作，那个张副院长，看上去就不那么地道，人又长得丑，以后每天对着这么个丑人，还要点头哈腰，唯命是从的，那还叫人过的日子？她打定了主意，第二天就跟姚小萍商量：&ldo;我想好了，我还是回家乡去吧，了不起熬两年，就可以考研究生－－你知道不知道怎么跟卓越联系？&rdo;&ldo;我有他那栋楼的电话号码，你可以给他打电话－－你真的不留校了？&rdo;&ldo;我不想欠他一个人情，我也不喜欢跟领导打交道，再说那工作根本不是我的专业，读了四年书，最后还是去做个－－助理，那不把我的专业全都丢了？&rdo;姚小萍听得直摇头：&ldo;你完全是个书呆子，读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找工作吗？什么专业不专业的，有几个是真正喜欢自己专业的？还不都是为了今后好找工作？既然你找到了，还管什么专业对不对口呢？&rdo;石燕还是坚持要给卓越打电话，姚小萍说：&ldo;如果你真不愿意去科研办公室，那你干脆给卓越说我愿意去得了，总比浪费了一个名额好－－&rdo;石燕拿着姚小萍给的电话号码下楼去打电话，心情意外地好，这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看来她这个人比较注重心理享受，而不注重实际收益。有了留校的机会，我不去，我就不失落，因为不是学校不留我，是我不去的；有人追来了，我不同意，就跟没人追的时候不同，那时没男朋友，是的确没有一个人来追；现在没男朋友，是我看不上那些追的人。她拨了两次电话，把卓越住的那栋楼的电话拨通了，过了一会，门房就把卓越叫来接电话了。卓越一上来就问：&ldo;钱准备好了？&rdo;现在她已经不上他的当了，他就是喜欢逗她发脾气，她就偏不发。她冷静地说：&ldo;钱准备好了。谢谢你为我帮忙，但是我昨天好好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留校了，回家乡去……&rdo;她觉得他听到这个消息应该有点过激的反应，不管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因为她不领他的情，他都应该有点过激的反应，但他没有，只说：&ldo;那我再想别的办法吧。&rdo;艾米：至死不渝（22）2007-10-0804:58:12&ldo;你再想－－办法？&rdo;石燕愣了一下，怕卓越是没听清，便重复说，&ldo;还是不麻烦你了吧，我－－不想留师院，想回－－我家乡去－－&rdo;卓越答非所问：&ldo;我这两天有点忙，在赶一篇稿子，过两天再去办－－&rdo;她发现她说的话就像滴在鸭子背上的水，&ldo;出溜&rdo;一下就不见了，根本没留下任何痕迹。她提高嗓音说：&ldo;我已经说了，我不想留校了－－&rdo;&ldo;不用那么大声嘛，耳朵都吵麻了－－&rdo;她有点尴尬，放低了声音说：&ldo;不那么大声，你就听不见嘛－－&rdo;&ldo;我怎么听不见？我不过是把中间的一段对话省掉了而已。你说你不想留校，但其实是说不想留科研办公室，对不对？那我就看看能不能帮你留在系里，但是我这两天在赶一篇稿子，所以得等两天－－&rdo;她发现自己刚才有点低估他了，以为他没听见，或者没听懂，但他其实听懂了，而且联系她昨天说过的话，推测出她只是不想留科研办公室。这让她哑口无言，因为她的确只是不想留科研办公室，如果是留系里的话，她还是很愿意的。也许他说话就是这样，爱把中间几个段落省掉，只说一头一尾，让你跟不上他的速度；或者说半句，留半句，让你摸头不是脑，总是提前发脾气，他再抖出后半句，让你尴尬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