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霭猛醒过来,仔细打量窗外,不知道开过了没有,因为她本来就不太清楚祝老师究竟住在哪里,只知道是在学校南面,比那个商场还南一点。她忐忑不安地说:&ldo;我不知道开过了没有,我们‐刚才‐过了那个商场了吗?&rdo;&ldo;哪个商场?&rdo;&ldo;就是我今天去过的那个商场,很大,里面什么都有卖的‐&rdo;&ldo;哦,早过了。&rdo;&ldo;那就开过了,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看‐&rdo;&ldo;没关系,我们往回开,一定能追上。&rdo;这次陈霭不敢走神了,专门换到车的右边坐下,紧盯着路边。还好,他们向回家的方向开了一段,就看见了祝老师,仿佛提着重物,身体前倾,艰苦跋涉,很像爬雪山过糙地的红军,身影中有种催人泪下的艰苦卓绝与英勇顽强。路上行人不多,陈霭一下就认出了那万车丛中一点人,激动地叫起来:&ldo;祝老师,祝老师‐-&rdo;滕教授向外望了一眼,咕噜道:&ldo;早知道是男的,就不用接了。&rdo;&ldo;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rdo;&ldo;没关系,早接到早开饭。&rdo;话音刚落,滕教授已经把车开到了祝老师跟前,嘎地停下,打开窗子叫道:&ldo;是祝老师吧?快上车吧‐&rdo;祝老师大概以为碰上劫色的了,惊得往旁边一跳。滕教授又叫道:&ldo;祝老师快上车吧,陈‐霭来接你了!&rdo;祝老师听到&ldo;陈霭&rdo;二字,才放心地凑上前来,等看见了滕教授,马上受惊若宠:&ldo;是滕教授啊?久仰久仰!怎么好意思劳您大驾‐&rdo;&ldo;快上来吧,这块不让停车‐&rdo;祝老师急慌慌地往车上爬,差点绊倒在车门那里的台阶上,陈霭伸出手去扶了他一把,才总算没摔倒。滕教授一踩油门,车向前猛窜出去,与此同时,滕教授大声欢呼道:&ldo;yahoo‐&rdo;这个着实让陈霭大吃两斤,一斤是因为美国教授还这么喊喊叫叫,不怕有失体统;二斤是美国教授干嘛要喊&ldo;雅虎&rdo;呢?难道买了&ldo;雅虎&rdo;的股票?或者是&ldo;雅虎&rdo;的股东?不过她很喜欢看滕教授的顽皮像,觉得他一点也没有教授架子,很和蔼可亲,很平易近人。祝老师上得车来,还没来得及跟滕教授攀谈几句,车已经到了陈霭家门口,几个人下了车,走进屋子。小杜已经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个凳子,四个人坐下开始吃饭。由于长条茶几比较矮,而沙发和凳子都比较高,几个人吃饭的姿势有点沉痛,弓着腰,低着头,像是在做检讨。陈霭非常过意不去,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在第一时间买一套像样的餐桌椅回来。艾米:尘埃腾飞(10)十月25,2009&iddot;96条评论(本故事从今日起改名为《尘埃腾飞》。如果哪位网友曾经建议过用这个名字,请拷贝你的跟帖,传到我电子邮件信箱里,或者将链接给我,我将赠签名书致谢)这顿饭,吃出了&ldo;千里马鉴赏大会&rdo;的气氛,确切地说,是两个半伯乐联合鉴赏一匹千里马。小杜认真打听每个菜的做法,深入到最细节处,从选料,到刀工,到作料,到火候,到油温,到时间,一样一样都问到,好像是要从垂死的御厨嘴里挖出一本《皇家菜谱》一样。滕教授则高屋建瓴,总结归纳,用的都是挺专业的术语,不过不是烹调方面的术语,而是政治方面的术语,这种跨学科的治学方法,显得特别深奥有水平。祝老师的表情很复杂,有点自豪,好像人家夸的是他一样;又有点失落,好像人家夸的不是他一样。陈霭做了半辈子的饭,还从来没受到过这么高度的评价。她妈妈在做饭方面眼高手低了一辈子,吃她做的饭自然不会吃出多少表扬来;她爸爸在家里低调惯了,对陈霭也相当低调,很少当面表扬她;她女儿从小被她和赵亮镇着,胆子小得很,根本不敢对妈妈的厨艺发表评论。赵亮吃她做的饭,一般是要挑点毛病的,盐放多了一点,醋放少了一点,糖放晚了一点,汤放早了一点,等等,等等。如果她烦了,反驳赵亮一句,赵亮就不说话了,拿出&ldo;壮士饥餐胡虏ròu&rdo;的架势来吃她做的饭菜,所以她总是宁可赵亮挑她毛病。现在突然遇到这么多伯乐,而且表扬得这么诚心诚意,这么有水平,陈霭不禁受宠若惊。但她对待表扬的一贯作风,就是绝不让表扬她的人得逞,一定要像抬杠一样逐点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