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谢九冥三岁,仲秋的热闹被他所在的那座高高的白色院墙隔开。倒是也没有感到院中孤寂,因为他在认认真真啃着手里的那块儿白糕。
“先生,夜里凉,怎么不添衣。”
一件外袍被搭在自己身上,谢意才觉自己在门口愣了神,回头看向了正垂眸盯着自己的蒋霁。
“月饼送来了。”谢意朝他笑了笑,柳叶眼弯弯的:“淮舟母亲手艺很好,每年的月饼都很好吃。”
“那今年,阿霁岂不是也有口福了。”蒋霁替他将墨从领口轻轻顺出来,一股香甜的风也被带出,吹的那卷毛嘴角都上翘不少。
“谁说要给你吃了。”谢意冲他挑眉,贼兮兮的一笑,边说边往院子里走:“送给我的,哪有你的份儿?”
“那便都给先生吃。”蒋霁也跟着迈步进了院子里,转身关院门:“先生吃的高兴,阿霁就比自己吃到还高兴。”
明月高挂漆空,院内竹影斑驳,青石小径上一披着绛红外袍的清瘦男子徐行,身后一白衣高大少年快步追上,两人距离越来越短,最后并肩前行。
“先生。”卷毛又将自己身子侧过来,向下挪了挪,将额头抵在身边人肩膀上。
“嗯?”谢意闭着眼睛回答他,双手合在腹前,睡姿非常端正。
“您说的仲秋那日,我能不能邀请曹掌家和花姨来院中赏月。”蒋霁询问。
“怎么想起,邀他们来家里?”说话那人还是闭着眼。
“上次我去看曹掌家,他们便叫我请您一起过去吃饭,可是您不在家。”蒋霁用手指搓着谢意的衣摆:“您说仲秋是团圆的日子,夜间又要赏月,叫他们二位来,院子里也热闹些。”
“热闹。”谢意半睁开眼,长睫被月光投下阴影,他重重的拍了一下那不安分的手:“那便早些请他们来,吃过晚食,我带你去走月。”
“好。”蒋霁开心了,又将额头在那人肩膀上蹭了蹭,好像被打手的不是他一样。
“你能不能睡好。”谢意偏头,那卷翘尾刚好扫在他的鼻尖。
“困了,先生,别说话了。”那卷毛无赖声音带着困意,好像刚刚拜托人的不是他似的。
均匀的呼吸下一秒真的传来,谢意眨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他将头摆正,闭眼也准备入睡。
可那圆月在高处瞧得清清楚楚,那卷毛少年嘴角弯着,那长男子嘴角也是上翘的。
一夜好眠。
银杏树立的直直的,像是在护院的护卫。
曹金已经可以自己下床了,正在用花娘刚端进来的铜盆洗漱着,头参差不齐,但是被梳的很滑顺。
他用帕巾仔细擦着脸,脸上的抓痕结疤又落了,只留下了粉红色的新肉。花娘喜欢的很,说看起来很有男人味。
“过来吃饭。”花娘捞开纱帘,将半边身子探进屋内:“刚刚小蒋霁来了,说是十五请我们去谢道爷家一同吃饭。”
“诶,好。”曹金用帕子擦了擦脖子,应着花娘:“卿卿,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花娘拿着空碗给曹金盛粥:“先喝些热的,你说吧。”
“我想叫蒋弟和我一起做个海上生意,我与我那兄弟谈拢了,只用投资便是,我可能要跑三个月船运,所以这边得有人帮我看着些。”曹金坐下,那碗粥被放在他的面前,他用木勺搅动着:“蘅芜苑这边夜里,我另找人过来顾着,你看行不行?”
“你自己小心些,都听你的吧。”花娘坐下又给他夹了一块儿肉饼:“上次背你回来那个船家,身子不是大好了,怎么不见他与你行船了?”
“唉。”提到那船家,曹金放下勺子叹了一口气:“他以后不行船了。也不怪他,八个人,就我在船尾掌舵剩了一口气,他们六个就他躲着命大活过了,看着自己兄弟在面前惨死,独身面对一群妖物,换谁都得出毛病。”
“叫他来吧。”花娘将自己的手搭在曹金腕上:“正好蒋霁不做了,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当个护院,以蒋霁的月钱给他,怎么说人家也救了你一命不是?”
曹金面色一喜,抱着花娘就‘吧嗒’亲了一口:“卿卿,我的好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