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秋渡身上的生气,比这被红墙绿瓦紧紧围住的御花园中的所有草木花卉都来的清新。
“皇上”大太监在五步之外,小心翼翼开了口,“今日约了江学士,快到时间了。”
“走吧。”尹显麟闻言站起身,眼见晶莹露珠因为自己起身动作从花瓣滑落,转身时也没有立即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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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的光影才从窗外潜入,香气随着热气升上空中,与日光交融。
筷子落在香煎鸡翅上,烛秋渡瞧了一眼对面那如胶似漆的两人,撇开目光随意开口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难得有这般觉悟。”游槐轻笑一声,将手臂轻轻搭在段涛涛身后椅背上,“你又入宫了?”
“是啊,大老远从景湖镇跑过来,不就是为了入宫见见那位,求他点个头么。”烛秋渡不尴不尬的答着游槐话。
自己小时候一口一个游伯伯叫得亲热,如今这游伯伯成了自己好兄弟的夫郎,弄得烛秋渡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可是游槐不在意,瞧出烛秋渡窘境叫他还是与往常一般待自己。
怎么叫?让他叫涛涛的夫郎游伯伯?
所以如今烛秋渡次次见到游槐,颔拱手行礼,第一句便是:“涛涛呢?”
“何时回?”段涛涛抬手拿过烛秋渡汤碗,欲给他盛汤,却被一旁一只大手抢了活。
“今夜便回,玉京宫还有事儿呢。”烛秋渡叼着鸡翅连忙蹭手,双手接过游槐递过来的汤碗,“谢谢。”
“今日你那事儿谈成了么?”段涛涛给游槐递了帕子,又开口问道。
“没呢。”烛秋渡低头啜了一口汤,将剩下半边鸡翅吃了个干净,又往嘴里吃了两小口白米饭,“那位死活不肯点头。”
“那你准备何时又入宫‘磨磨’咱们‘不讲道理’圣上性子?”游槐接了话。
就算远在岭域郡,游槐也知晓烛秋渡常常入宫之事,只因为这烛秋渡与自家夫郎通信成了习惯。
而烛秋渡这两年写的大都是有关当今圣上之言,不论哪一封被流出,都是要定杀头之罪的。
烛秋渡蹙眉,看向段涛涛:“你能不能别老把咱们的信给他瞧。”
段涛涛但笑不语。
其实这话说得段涛涛实在冤枉,哪里是他将信给游槐看呢?
游槐次次外出醉酒,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将段涛涛的信盒翻出,要将他和‘旁的男人’的信逐字逐句检查个清清楚楚。
不给瞧还不行,那便是段涛涛‘心里如今再没有我(游槐)的地位’了。
“近来不会入宫了。”烛秋渡夹了一只椒盐大虾放入口中,瑞凤眼弯着笑,“但是谈,定是一定要谈成的。”
入夜,月朗星稀,京城大地歌舞喧嚣逐渐褪去,灯光熄灭,四周被静谧吞没。
此时亥时二刻,尹显麟瞧那些奏折瞧得小眼昏花,才批阅了津门风沙席卷回应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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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下派使臣视察灾情,安抚灾民督察救济,减免了津门一部分赋税,如今有了改善,尹显麟也定了些心。
最后一本奏折一打开,密密麻麻全是字。
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看,长篇大论,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
有个大臣上朝的时候打瞌睡,递折子这大臣觉得此人态度不够恭敬肃立。
这是告状来了。
尹显麟提笔落下‘阅过’二字,用力眨了眨眼。
沐浴洗漱,被贴身太监服侍着换上寝衣,尹显麟站在窗旁偏头一瞧。
几盏宫灯照耀着那些毫无生气的冰冷宫墙,月在哪儿呢?
想来是在他身后,被那些青瓦红墙遮住了。
烛火被熄灭,室内熏着龙涎香,金丝楠木雕龙拔步床上,尹显麟睡姿端正,轻轻合上了眼。
尹显麟做了一个梦。
夜风呼啸,吹得他睁不开眼,身子有腾空之感,像是在空中腾飞一般,他努力想要睁眼去瞧,想要瞧瞧腾空的景色,想要瞧瞧今夜的月是弦还是满。
可是不论自己再如何使劲,眼皮无力似的,怎么也睁不开。
心中失望,尹显麟松了力气,朝后倒去,却被一手扶稳了身子。
“什么毛病。”声音清沉慵懒,从身后传来,身子被朝上一颠,腹部被撞了一下,尹显麟这回当真是醒了。
醒来便见红墙青瓦从自己眼前快飞过,耳畔的风声呼啸是真的,寒冷渐从身周袭来。
杏眸睁大,此时尹显麟头倒朝下,坠空之感极其强烈,他下意识起身想要伸手捉住些什么,摸索半晌拉住了扛着他那人腰后的腰带。
“放开。”耳畔的呼啸渐渐小了,扛着他那人语气极为不悦,两人就以有些诡异的姿势停在了宫墙偏角之上。
尹显麟太清楚如今扛着他的人是哪位,但是也没有立刻松手,只是缓了一口气说:“你放朕下来。”
半晌,扛人那人有了动作,尹显麟配合着松开手,被放稳在宫墙青瓦之上。
尹显麟亦是从小习武,站在高处也没有那般畏惧,他才站稳,掀眸一瞧,果然对上了那双带着弧度的瑞凤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