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隼面具下的星眸眨了眨,宿野还没开口,这通红圆眼主人便将门拉开进了院中,迈开步子直奔后院小楼而去。
“怎么了?”小身影从楼口消失,宿野回眸望向门口赵九和黑疤,不解道,“这是没见着?”
黑疤进了院子摇了摇头,也没接话。
“唉。”赵九从门口进入,反身合上了院门,“我去山林口那处接他们,小八爷出来便是这副模样,我问了也不说,方才在马车前室常明才悄悄告诉我,是那咕哞山神不愿见他。”
“它又不是第一次不愿见你了。”
“且以你的性子,还能这般轻易放过那咕哞山神?”房内烛秋渡抱着带图话本,瞟了一眼趴在自己榻上哭得肩膀抽泣的游桉,嫌弃得很,“别把你那泗水抹在我榻上啊。”
“呜”游桉闻言抬手用胳膊蹭了一下自己面上,又趴下了,声音闷闷的,“我是人类小儿,从前便不是么?”
“既然无意,将自己随身的浅青纱带赠与我做什么?!还将我送给她的紫玉芙蓉耳铛给丢掉了”
浅青纱带被游桉报复性的从手腕上解下,甩在了一旁自己榻上:“就只有我把她当宝贝么?”
“你这般大的脾气,在咕哞山怎么不将这纱带丢了,如今倒甩到这般好捡的地方来?”烛秋渡无情拆穿游桉,“你若有这精神,不如就在那咕哞山死缠烂打你那好姐姐,求着她见见你。”
“缠着她,有什么用。”游桉哭得圆眼红了一大片,将自己在烛秋渡榻上翻了个面,盯着头顶承尘无力道,“她说她如今心有所属,不想与我这个活不过百年的人类小儿浪费时间。”
“那又如何?”烛秋渡偏头看向游桉,“既是从前肯收下你那什么狗屁耳铛,之前在小天山还愿意出手救你一命,你当真是愚钝至此,觉着那妖单纯心善么?”
“那我该如何?!”游桉委屈至极,“人家说看不上我,我还要死缠烂打么?”
“那你不若送份贺礼,还显得你大度些,千里迢迢来景湖镇一趟,如今自己在这儿失意痛哭,我若是你,管她几分情真意切,抢又能如何?”烛秋渡没好气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与她同为妖,从来与我都是不平等的,我如今连见她一面都难,何来法子将她抢走呢?”游桉嘴上说着,手却扯上了烛秋渡的枕巾一角。
烛秋渡将游桉那没处放置的手拍开,白了他一眼:“你既是自己都觉得你们相差甚远,何必痴心妄想要那咕哞山神,滚回你那岭域郡,叫你好哥哥给你安排几个俊男美人得了。”
“”小臂遮在双目前,游桉深呼吸一口,缓着自己呼吸。
?我瞧着它面上也不是自己说的那般无情,站在它的角度看来,此事也实属正常。?
四周热气蒸腾,黑疤正在沐浴。
小红狐狸端坐在一旁木架上,舔着自己爪子,梳理着自己头侧的火红毛,?既然成了山神,那它便被那咕哞山套住了,管它活个成千上万年,往后都出不去的。?
?就算它与你小主子当真是情投意合,你那小主子也不会一辈子待在咕哞山中做野人,且你们人类不也只能活个百年,它何必叫自己痛苦,不如早些断个干净。?
夜很安静,今夜屋内没有小儿吵闹,只有诺布一如既往转换不停的鼾声。
游桉枕着自己小臂,一双圆眸毫无睡意,一滴清泪到底是从眼角落下,游桉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抬手用寝衣袖口将脸庞泪痕抹去。
小脸上难得正色,半晌后伴着诺布鼾声,游桉渐渐睡去。
第二日一早,院后荒山上几只小鸟在树枝上叽叽喳喳乱叫。
殷渔和于淮舟穿戴好衣物打开屋门,便瞧见守在门前那面容严肃的小身影。
“桉桉?”于淮舟用玉扇捂面,打了个哈欠,盯着面前那小儿道,“你这又是在玩什么?”
“于大哥,殷兄长。”游桉语气和面上神情一般严肃,朝门边二人躬身拱手,“桉桉有一事,还请二位兄长帮忙。”
于淮舟挑眉,偏头与殷渔对视一眼,面上跟着认真几分。
那日吃了朝食,蒋霁便替游桉寻了船队,游桉和黑疤在景湖镇待了不过一日,便返程了。
过了中秋夜,秋寒便冒了头,院后山坡上枯黄的树枝摇摇欲坠,而后秋雨哗啦啦的飘落,院中的独鱼有了新伙伴,可以一同在池中赏雨。
秋雨绵绵密密下了好几阵,景湖镇也就迎来了冬日,湖面上结了冰,码头停运,阿蟒和乌慈停了工,在飞花阁后院挖了不少番薯装回院中。
院中热闹,众人围炉烤火,番薯的香甜气息和柴火一块儿从火堆中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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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意手中剥着番薯与肉分离的薄皮,一旁的卷毛蛇妖眼巴巴的望着。
他赌对了,道士剥得第一个,果然是给自己的。
冬过春至,春去秋来,如此反复,诺布维持着体型一动不动,烛秋渡偶尔回一趟玉京宫,在某一个春日回院时忽然开始窜个子,身高直逼谢意而去。
于淮舟给烛秋渡请了教习先生,习武便跟着赵厘,小崽子在院中养的极好,面上的肉感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的英气俊朗,身材紧实美观,瞧着还要抽条。
也就是在这么一个春日,烛秋渡收到一封岭域郡来的信。
那只出现在京城段涛涛信中、消失了不知多久的游桉游小少爷,终于舍得出现了。
大约在收到信后十来日,一艘商船在景湖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进了镇。
码头上长身玉立的少年抬眸,瑞凤眼便对上甲板上那双微弯的圆眸。
不愧是岭域郡第一美男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游桉和游槐长得不太相似,却也是极好看的。
且不说面上浓墨重彩的挑眉和明亮的圆眸,就单瞧那肉意褪去愈笔挺的鼻梁和含笑弯唇,叫人瞧着便有如沐春风之感。
可眼前之人是什么黑心馒头,烛秋渡心中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