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道:“我自小在府城生活,府城啊,那可是跟咱们这完全不同的地?方。”
徐秀越本就对府城有?好奇,听得便认真起?来,据婉君所说,府城的繁华程度难以想象,夫人小姐呼奴唤婢,老爷少爷纵马游街。
据说知府大人家?里的照壁雕刻,都是镶金戴银的。
简而言之,府城人的生活,极尽奢华。
婉君看?徐秀越感兴,又说了些事:“府城里有?三大世家?,这三家?的嫡出姑娘年岁相仿,自然谁都不服谁。
春宴上王家?姑娘一身绣山水百褶裙据说熬瞎了三四个手艺精湛的绣娘,夏季游船时,韩小姐便着了一身价值千金的薄翼千丝裙。”
说到这里,婉君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羡慕,又藏了一抹愤恨,她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到秋日里,您猜如何?”
徐秀越摇了摇头。
婉君勾唇一笑:“杨小姐性格暴烈,前头输了半年多给王小姐和韩小姐,心下愤懑,便买了一座山头,邀请两家?小姐,狩猎两脚羊。”
婉君目光饱含深意地?看?向徐秀越。
此时她的眉目一如往日般秀美,可徐秀越看?着,却不自觉感觉一阵寒意。
两脚羊……总不至于?是她想的那种?
婉君却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杨小姐本是想吓唬另外两家?小姐,不成想,却吸引了几家?少爷的兴。”
婉君垂眸看?向茶杯中浮起?的一根茶叶,淡淡道:“可惜了杨小姐的安排,最后?还是王少爷杀的最多。
杨小姐耍赖,便说两脚羊也有?高矮胖瘦,有?跑得快的,也有?慢的,这样算不公?平。
于?是三方人将尸体摞在一起?比高度,可惜,最后?还是王家?赢了。”
徐秀越皱着眉,想到婉君描述的场景,胃里忽的传出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感。
徐秀越恍惚了一阵,忽然看?向婉君:“你?是在吓我?”
婉君唇角翘起?:“自然不是,”说罢她又顿了顿,加了句,“也算是,妹妹也是怕姐姐孤身一人闯入府城,有?去无?回。”
徐秀越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婉君话?中的真假。
婉君先说府城繁华,自然是为了让她答应一起?去府城捞金,后?面说府城危险,则是怕自己被落下。
徐秀越眯了眯眼,感觉这位美貌的女人,也不是空有?皮囊的,而且必有?所图。
只可惜,她遇见的是自己。
徐秀越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两口,一杯茶的功夫,婉君的过去已经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过了一遍。
她并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可婉君既然吓唬她,她自然礼尚往来吓唬一下婉君了。
“府城确实繁华。”
婉君儿时长在乡下,三岁时便被卖入了青楼,到十四岁之前并未出过门,从她的记忆中只能看?到来往的男人多锦衣华袍,便是青楼的装饰,也是雕梁画栋奢华异常。
从此可以推断,府城的有?钱人确实不少。
“不过,”徐秀越顿了顿,“你?哥哥的死因,也只是你?自己的推断吧?”
婉君手一抖,滚烫的茶水便撒到了她纤细的食指上,划过一抹烫起?的红痕。
“你?、你?……”
“我怎么知道?”
徐秀越又摆出自己世外高人的范,轻笑一声道:“断人过去,又有?何难?”
婉君二十五岁时自己赎了身,以她的姿色,年轻时要?为她赎身的少爷老爷不知多少,只是婉君都拒了。
她虽然生在这时代,却有?颗自由的心。
二十五岁,在现代是刚开始的年龄,在古代,却已经不年轻了,楼里的姑娘,攒够银子?的也大多是这个年龄赎身。
赎身银子?虽贵了一点,好歹年纪不算很大,说不得还能重开始。
没有?钱的姑娘,就只能在楼里一步步降价,直到三十多岁后?不能给楼子?赚太多银子?,身价也是暴跌,才能赎身出去。
婉君本是花魁,即便二十五岁,也是楼里的中流砥柱。
楼里的嬷嬷本不愿意放她走,可婉君早就攒够了每年定下的赎身价,加上婉君平日里与人为善积攒了不少人缘,这才赎身出来。
出楼之后?她才猛然觉,府城之大,竟然没有?一处是属于?她的,心下忧伤,便回了儿时的家?。
她早就不认路了,只不过她们花楼有?规矩,买来的丫头都会记一张纸,是丫头家?在何处,家?中几口人等信息,等到了年纪出去了,多少也能有?个去处。
婉君告诉车夫自己要?去的地?方,就这样回了阔别二十多年的乡村。
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伪装成来乡下散心的夫人。
她见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自己唯一的哥哥,其?他兄弟姐妹,不是卖了,就是饿死病死了,这在村里,是很常见的现象,就连她的父母兄长,也是饿的皮包骨头。
婉君不是没怨过父母将她卖出去,才使的她辗转入了青楼,如今怨气却消散了许多。
她装作路人渴了进去讨了杯茶,才打听到,这一片早就被杨家?强抢成了杨家?土地?,她兄长父母交不起?杨家?一年八成的佃租,便自卖自身成了杨家?下人。
又观察几日,婉君感觉父母兄长并不是坏人,这才相认,只是却没有?漏财,只说自己积攒的银子?都赎身了,身无?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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