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不
正常的赵黄鸡好像在自从经过她“自证”确认了她“赵黄鸭的朋友”身份后,整个人的脾气好像又一下变得正常回去了。
听见她这么直接的问,语气依然挺平静,而且回答了:“是,我亲手将她埋了,埋在萨尔德斯镇的院子下面。你如果想去看一看,作为她的朋友,你是可以去的。”
埋在萨尔德斯了?
李文溪眉头一动,埋得这么远,那如算上来回路上的时间,赵黄鸭得是在她刚把人送回来没几天就死了。
“那赵白羽——她舅舅去哪儿了?”她问道,挺想当面去问问他是怎么的个养小孩儿法,能养成这样。
结果就见窗边的赵黄鸡微微一回头,铁链“叮啷”轻响,目光凝望了她片刻,然后说道:“你不知道?”
李文溪说:“知道什么?”
提灯的光芒将整间窄室映得十分清晰,李文溪看着灯光下赵黄鸡的脸,心头划过几分疑惑。
——他有这么瘦吗?
好像也不单单只是胖瘦的问题。李文溪对赵黄鸡的那张脸印象是非常深刻的,记忆里,上次见时他虽然也挺瘦,五官轮廓也非常的漂亮和分明,但仍旧留有几分少年人的色彩。脸颊上有一点莹润有光的薄肉、眉宇间犹带些许青涩而明媚的朝气,生起气来也是鲜活的,双颊会涌上红润。
而面前灯光里的这个人,样貌乍一看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站在这样近的距离里用目光仔细描摹,就
会发现他不仅从脸到身形都比从前更为瘦削了,整个人在神情和气质上也有分别。他的眉、他的眼,他雕塑般俊美的面容,看起来更冷漠,眼神也更深沉,像是石料、兵刃历经打磨后削去了锈壳的锋芒。
就因为从地底爬出来了一趟?累着了?
李文溪心里正乱七八糟地胡乱猜着,就听赵黄鸡低沉的声音说道:“白羽剑之死,满城戴花,连城头的石碑前都摆满了花束。人人都在议论此事,至今已经有一个月又七天。”
李文溪:?
李文溪震惊了,迷茫了,她在费解中开始努力回忆:有这回事?我失忆了?
失忆是不可能失忆的。李文溪这时开始有点反应过来了,就是不知道有问题的是赵黄鸡本人,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什么特殊的副本?
她点开任务面板看了眼。
没反应。上面孤零零的只有一条进行中的“赵黄鸡的秘密”栏目,进度也还是710,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李文溪倾向于是自己进了副本,因为现在回想,院里减少的树、无人的房间,乃至于这栋小楼,这些怪异之处如果说是在很久以后,赵黄鸭和赵白羽两人都死了,那就合理了。
那范围呢?在这片院子还是包括进了整座城?为什么没有副本触发提示?
李文溪满心都是疑问,她想先去外面看看,看看整座城市是不是正常的。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那我……先走了?”
角落里的赵黄鸡没说话,看着她。
灯光里,他真是美丽。都说灯下看美人,赵黄鸡的美,在这雨夜的阁楼里像枝黑色枝叶包裹着的暗蓝冰花,冷风里静立不动,像一场电影里最为惊艳的那个镜头,有种凋零般诡谲而刺目的震撼感。
李文溪被晃了一下,一时都不生气他之前拿手掐自己了,她也可以掐回去……不对,脑子清一下!有正事呢还!
不过随着这么一打岔,李文溪忽然觉得,如果这真是个特殊副本,那面前这个赵黄鸡得是个核心剧情NPC啊,得拐带走吧?
于是她试着说:“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赵黄鸡依然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去哪儿?”
“去……”李文溪卡了卡,都说脑子不够用了,怎么一晚上全在急转弯我,她停了两三秒:“去看看赵黄鸭!”
你是她亲哥,去祭奠一下不过分吧。这理由好啊!还能直接名正言顺地一路把人拐出城去。
但没想到赵黄鸡听了眉梢一敛,微微侧过头去,无动于衷地望向窗外哗哗打在窗沿的雨,漠然地道:“不去。死都死了,有什么可看的。”
李文溪:“……”
以她的口才,骂人可能挺顺,劝人就真的能力盲区了——意思是不通过物理手段的话。
李文溪绞尽脑汁:“赵黄鸭肯定想你去看看她的。”
赵黄鸡目光一抬,看过来的眼神里是真切的疑惑:“死都死了,怎么想?
”
李文溪:“……”
技穷,遂止。
李文溪实在想不到能说什么让这人跟她走了,但是又不愿意放弃,站那儿想了半天,干巴巴地憋出了句:“要不还是去吧。”
赵黄鸡:“不。”
李文溪再劝:“去吧。”
赵黄鸡:“不。”
李文溪没办法了,打又打不过。她心想妈的,真来气,总有一天我要让我叫你走你不敢多坐一秒。
“行吧,”她说,一边往悬梯口的位置退去:“那我等会儿再来问问。”
赵黄鸡立在那儿,静静地望着她。
李文溪遗憾离场。她惦记着先去外边看看城里什么情况,探探这个“副本”的覆盖边缘究竟到哪儿。
她在赵黄鸡暗蓝双眸的注视下,像来时一样踏过摇摇晃晃的悬梯,重新回到了塔下的地面上。
塔底已经积了一层高高脚面的雨水,之前掉下来的那盏提灯摔落在角落里,浸在雨水里半亮不亮的,像漂浮在黑水间的一颗蓝色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