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攥着法杖狼狈地缩在墙角,耳边回荡着无数声交叠的撕心裂肺的“奶呢救一下”的秋雨丝丝:“……”
妈的,都喊奶救一下,他妈的谁来救奶一下??
躺在地上啥也看不见的一个老酒鬼经历了最初的一顿嚎之后,这会儿倒是平静了下来。
“完了,寄。”他说,“谁把我剑给我捡回来,我自尽一下,死体面点。”
“嗖!”
又是一声弦鸣破空之声,比之前飞羽的那一声来得更凌厉、也更细微,最初只有缩在最后的秋雨丝丝听到了,她回头看去。
起初只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银亮冷光。
下一刻,整个地洞里便响起了蜘蛛痛楚的嘶鸣声。那声音又尖又细,像是无数振动着重叠在一起的刀尖擦过玻璃的锐响。
“操!!”
众人顿时都统一抱头捂耳。
秋雨丝丝两手抱着
头,有些愣愣地仰着脸往向前方洞穴的深处。
有人站在那儿,迎面而来,身影是一道修长的黑色轮廓,镀着冷光的银弓像轮上弦的月亮。
提灯系在腰间,随着两条有力的双腿迈动间的动作微微摇晃,明蓝的灯光只照出一截细瘦紧实的腰肢。皮革、黑布,若隐若现、无声而灵巧的落步,浑浊的风中仿佛迎面袭来了一股冷冽的铁腥气。
“让开!往两边靠!”
一声呵斥,那道身影疾奔几步,拉弓搭箭,朝着哀嚎着螯肢捂面、抽搐着满地翻滚着的黑蜘蛛又射了一箭。
弦如满月,箭如流星,她灵活有力的身形那一瞬间也像是一张绷如满月的弓。身形腾挪间弓已背回背上,人立在死透了的黑蛛前,弯腰将箭拔出。
李文溪垂眼看着掌中已经腐蚀得隐隐发黑的箭支,脸色也跟着发黑。
是头大怪,有50经验,但因为签了组队契约,分到全队六个人头上就只剩下个位数。然后因为这臭蜘蛛浑身带毒,她还损失了两支箭,亏大了。
蜘蛛肉不能吃,作为普通怪身上的材料也没什么采集的价值。纯亏。
李文溪甩手把废箭丢在地上,回头瞥了眼倒得七零八落的众人,一时也有点分不清这到底算是红烧酸菜鱼倒霉还是她倒霉。
李文溪是在看着这只小车一样的大蜘蛛从脚底下冲过去了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好像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趴在石头上思
考,然后想起来了——这好像不是蜘蛛人。
它是黑蜘蛛。
蜘蛛人是一身黑毛、体态像人形、样子像蜘蛛的长相,数值属于中怪,是这个副本最常见也最多的怪。
而黑蜘蛛,外形上就是很大的黑色蜘蛛,数值属于大怪。在李文溪有些模糊的记忆里,应该是副本后期、玩家们推到地洞深处才会出现的怪。整个副本最大的难点,好像就是在地洞深处的黑蜘蛛巢穴里找到指定的NPC的遗骸或者遗物。
而他们这才刚进来第一波呢,就撞上了。虽然数量上只有一只,但拿给底下那五个真萌新打,估计也是打不过的。
怎么说呢,只能说红烧酸菜鱼这人确实有点邪门吧。
李文溪爬到这石头上来,意图是在等一群蜘蛛人出现后,让他们在下面扛,而她自己蹲在这石头上轻松愉快地打打靶,就像之前在森林里遇到那群黑猿的时候一样。
结果没想到一刷刷出个大的,只有一只,还不在她的攻击范围内。
眼看着他们要顶不住,听着耳边不断的尖叫声,李文溪一琢磨,觉得总不能刚进来就让队友都团灭掉,于是她只能怎么上去的又怎么爬了下来,匆匆地赶回来救场。
就整个都很不愉快。
第二箭下去,那蜘蛛连抽搐停下来了。死透了。
洞中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各自急促的呼吸声。于是赶紧扶人的扶人,休息的休息。秋雨丝丝也走出来,握着她的法
杖依次放治疗。
法师和武者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体系,法师“攻击”时需要更集中的精神,相对更依赖精力条,也更依赖“技能”。像秋雨丝丝这样什么也还没学过的小萌新,只能一下一下地挥着那根木头法杖,使用着最基础的“普攻”加血。努力了半天,才勉强把伤势最重的一个老酒鬼奶回来。
“没事,我不急,你慢慢来。”一个老酒鬼终于能把眼睛给睁开了,看清面前情形先开口安慰了她一句,然后搓了搓脸,一边摘着挂在身上的蛛丝一边感叹道:“妈的,还以为老子真要瞎了。”
只有就在他旁边的秋雨丝丝勉强勾了勾唇角,说了句:“游戏而已,怎么可能真的就看不见了。”
而其他人都各自沉默着,连平时最爱搭话遇见大晴天都抱着盾呆呆地坐在那儿没吭声。
气氛安静而低迷。
许久,才有第二个声音开了口。是靠着洞壁,杵着剑愣了好一会儿神的红烧酸菜鱼。他喃喃地说:“妈的,晚上肯定要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