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若晖记忆力衰退的征兆越来越加剧,很明显药物治疗已经渐渐控制不住病情。他心里有种很不祥的预感,却从不对静雪提及。eva两岁多了,没有人扶着也能蹒跚着自己走。她很喜欢爸爸,经常和爸爸一起在花园里铲沙子玩。静雪有时看到他们父女俩玩铲沙的玩具拖车玩得兴高采烈,也会走过去跟他们一起玩。这天,静雪在厨房里烤蛋糕,eva一直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观看。看着妈妈揉面粉打鸡蛋,搅拌奶油,很想试一试。静雪把压花的蛋糕模交给她,让她用自己喜欢的蛋糕模来做小蛋糕。蛋糕烤好了,静雪拿了一块给她吃着,又拿了一块塞在她另一只手里,嘱咐她:&ldo;宝贝,去把这块蛋糕拿给爸爸。&rdo;eva听话的拿着蛋糕走了。客厅里,若晖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eva蹒跚着走过来,把蛋糕放到他手里:&ldo;爸爸吃,妈妈做的。&rdo;若晖看到她可爱的样子,把她抱起来坐在膝盖上,问她:&ldo;好吃不好吃?&rdo;&ldo;好吃。&rdo;eva把手里剩下的一半蛋糕塞到若晖嘴里,咯咯地笑。若晖也笑起来,但是笑过之后,他忽然感到一阵晕眩,下意识的把女儿放下来,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无奈的是眼前越来越模糊。他想叫静雪来,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世界好像要消失了一般,他再也睁不开眼睛。半个小时以后,静雪端着一盘蛋糕从厨房出来,看到eva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若晖则倚在沙发另一侧,好奇的走过去。&ldo;蛋糕给爸爸了吗?&rdo;静雪问女儿。eva用力点点头:&ldo;给爸爸吃过了,爸爸睡着了。&rdo;&ldo;睡着了?&rdo;静雪心中疑惑,走过去拍拍若晖的肩,半天没有反应。&ldo;晖晖……&rdo;她掰着若晖的肩,却看到他的脸已呈灰白,带着些许紫色。她的情绪在瞬间失控,紧紧地抱着他身体,心痛的哭喊不出声音,她无声的饮泣,几乎要窒息。泪水大颗大颗的滴在他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去。eva被妈妈的样子吓坏了,用力摇着妈妈的胳膊:&ldo;妈咪……妈咪……&rdo;静雪心痛的无以复加,半晌才哽咽着告诉eva:&ldo;宝贝,你爸爸睡着了,乖乖的去找西蒙娜,让她带你回房间去,听到了吗?&rdo;eva听话的找自己的保姆去了。若晖的脸已经冰凉,静雪轻轻把脸贴在他脸上,痴痴的在他耳边呓语:&ldo;我们什么时候回中国去?你说要带着女儿回去看看,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rdo;两年后,l市国际机场,静雪一只手推着行李车,一只手牵着女儿的小手从安全通道出来,往前走。eva已经四岁了,很聪明也很懂事,看到机场里川流不息的人群,好奇的问妈妈:&ldo;妈妈,爸爸的故乡好多人啊。&rdo;静雪低头向女儿一笑:&ldo;是啊,好多人。妈妈当年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很惊讶,怎么这么多人呢。&rdo;想起第一次到l市的情形,静雪心里一叹,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机场比当年大了很多,但依然繁忙吵杂。从机场出来,静雪带着女儿去酒店。她这次回来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她舅舅舅妈和表姐雨婷。把若晖的骨灰安葬以后,她要去l市医大。她已经委托律师和医大方面联系好,要在医大建立一个用若晖的名字命名的研究基金,专门研究脑血管畸形的病变及治疗。为此,她从她名下的财产里划拨了一亿欧元投入项目,医大每年向她委托的会计师事务所提交财务报告。事情办得很顺利,离开l市以后,静雪带eva去杭州灵隐寺,看看娑罗双树下是否还埋着他们的名字。坐在去杭州的汽车上,eva对一切都很新鲜,不时告诉妈妈,看到了这个看到了那个,静雪只是笑,并不怎么答话。女儿是个机灵鬼,什么东西看在她眼里都是新鲜而有趣的。阔别多年,灵隐寺和当年一样,香火鼎盛、古木参天,到处都是南来北往的游客,甚至连院落里卖护身符的小贩也和当年并无二致,继续兜售金灿灿的护身符。静雪走过去,花五十块钱给女儿买了一个挂在脖子上。走到娑罗双树下,静雪仰脸看着挺拔的树干,翠盖如云,向女儿道:&ldo;我跟你爸爸那时一起来过这里。&rdo;&ldo;妈妈,这是什么树?&rdo;eva顺着妈妈的视线,好奇的张望。&ldo;这是娑罗树,相传佛祖释迦牟尼在无忧树下出生、在菩提树下悟道,在娑罗树下涅槃。&rdo;他的话,她总是记得很清楚,如今很自然地和女儿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