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白了宝玉一眼,说“就知道心疼大鹰,多少天了,你每天忙着研制新型泡脚药剂,什么叫作‘硬菜’……我都不记得啦。”
“断舍离,断舍离,殿下的言传身教你都学哪里去了?!要知道,嘴上寡淡,境界方能高妙。”宝玉对自己不再精心于厨艺不以为然。
宝玉一边口里喊着乖乖,一边给大鹰喂下生肉。这生肉可是精心泡过水的羊肉,要知道,肉越泡得时间长,越失去血色而变得苍白,其养分含量越丧失殆尽,只能维持大鹰有限的、生存需要的体力。
然而,平日里口味刁钻、非活物不吃的大鹰此时却三下五除二地将白肉叨食一空,实在是饥不择食的表现。
喂白肉并控制分量,这样一路下来,可以使鹰的体重逐日下降。当大鹰越来越饿的时候,也就是传统上开始训练“跳拳”的时机了。
晴雯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儿鹰子”,心想要想做到熬鹰成功,还真得旷日持久的耐心、爱心,以及严正地遵循既定的规制、以往的经验来教化……
这么说来,自己此上无忧洞练剑,的确是火候不到,要像熬鹰。
火光打在墙壁上,呈现出三个影子,那辫子长、手上不停忙活的影子,自然是晴雯的;那低着头、反复擦着一把长剑的影子是宝玉的;而那只爪上带着铁链、凝然不动的威风影子,无疑是大鹰的……
柴火上架着铁壶,开水已经咕咚咕咚地冒泡多时了。
晴雯用恳切的目光看了一眼宝玉,她是巴望着宝玉能及早做饭。
可是咕咕却一点都不着急,她还振振有词地强调说这水得多烧些时候,水虽然看着好似沸腾得快,可其实还远未烧到滚烫。
晴雯很无可奈何地等了好一阵子,宝玉这才踱着固有的方步重新走到柴火旁。
他从自己的草药袋里,精挑慢选了几样连晴雯都叫不出名的药材,不,该是几样调料。宝玉细心地将这几样调料轻轻地撒入正“开花儿”的铁壶里,又用木汤匙慢条斯理地压了压。
然后,宝玉气定神闲将出时备好的风干羊肉丁、干粉皮、干蘑菇丝、干海带丝、干豆腐丝、干葱花丝……等一应方便携带的风干食材一一投入到小口的铁壶中。
而后他又探着脑袋有来道去地欣赏了半天自己的“佳作”,才不慌不忙地往柴火下新添了两把柴木,接着,很有风度地徐徐打开一把折叠扇子,驾轻就熟地扇了那么几下,柴火竟然听从他的“整饬”,一下子燃旺了起来。
急火滚汤,一股诱人的香气随铁壶口的热乎气儿丝丝飘出,晴雯刚闭上眼准备凑近去再闻上一闻,只见宝玉利落地用木瓢给铁壶里浇上了大半瓢刚融化的雪水。
“噗嗤——”一声,铁壶里的汤顿时“消停”了,不肯再沸腾,这汤的香味一下子就被重新给锁回到壶里。晴雯落落寡欢地收回了探出去的鼻孔。
“什么时候才能喝上这沸滚着、热煲着、富含上好材料的鲜汤啊……”
晴雯吞了口口水,到底自己也是熬鹰熬了七天七夜的有功臣子啊,今天蛮有资格和宝玉对话,于是她对宝玉说“啧啧,都说鲜汤能抚慰人的心灵。”
宝玉的“等候”功夫了得,他头不抬眼不睁,说“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晴雯点头,忙凑近过来,说“对对,都说妇女、老人气血不足的、身体虚弱、病后体虚的,可以多吃羊汤,那一碗热汤滋补气血不说,补元气、益气疗虚、安神健脾,也不假。”
宝玉扑哧笑了出来“老中医啊你,老气横秋的。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
晴雯回说“只要你不作那药剂师,回心转意作回大厨,我可以说不到点子上。”
宝玉说“你当自己是产妇,老人啊,有我宝玉伺候的待遇?!我不是药剂师,也不是大厨,我是教育家,懂不懂。所谓教育家,那也是调剂火候的。
“看你这几日和大鹰‘杠上’,熬得小眼圈‘确黑’的,教育家就有责任给你添把火烧‘旺点儿’,你刚才只说对了这羊汤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其实,这羊汤的精神价值更大,羊汤健体魄,我这个教育家在给你壮胆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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