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让身份泄露了呢?我猛然醒悟,是尿,刚刚撒下的一泡尿。这一泡尿带着狼的气息,狼的气息让嗅觉还接近狼的狼狗发现了。狗的数量越来越多,狼狗、普通狗、老狗、小狗、公狗、都在叫,狗的叫声也让牛马羊处在恐惧之中,意识到它们的敌人‐‐狼来了,呼子呼母的叫过不停。村寨的人也醒了,狗的叫声让他们感到情况的紧急,吆喝着,叫喊着。尤其是妇女们的&ldo;依嗬‐‐依嗬‐‐&rdo;的叫喊声在夜空下极有穿透力。狗仗人势,人仗狗势。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带着不同的情绪,有的叫声透着恐慌,怕狼来了咬死家畜;有着带着威胁‐‐告诉狼我们做好迎战准备;有的夹着愤怒‐‐昨天消灭了一群马,今天又来了,太贪婪太不知足;有的夹着应付‐‐确信狼不会来,在大众中象征性吼几下。各种声音交织成声的海洋,淹没了整个夜晚。一个声音格外愤怒,格外明朗,&ldo;打不死的狼,昨天的仇没报,今天又找上门来了,敢来!老子全杀光!&rdo;说罢朝天&ldo;砰砰&rdo;几枪。我断定那是吉布。我想吉布愧对&ldo;打狼英雄&rdo;的称号,没看到狼群就放枪是因为失去马群心头愤火,一听狼就爆发,可见不够理智,是莽汉,徒有其勇。各种危险的声音反而让我镇静下来。忍着腿痛刨了一堆土,将那泡尿盖住。然后,立在那儿,收腹放腹,揣摩着狗的叫声,将一般气流从喉间发出,&ldo;汪‐‐慌&rdo;叫起来,这一招真有效,外面的犬吠声顿时停住了,只有一两声叫得更厉害,似乎在询问,&ldo;你是狗,怎么叫得不太像?&rdo;天性真是难以改变的东西。比如,狼,一张开口就能发出&ldo;欧‐‐呜&rdo;的狼嚎声。然而要让狼叫出狗的声音真是一件艰难痛苦的事,天资差一点的狼估计练一辈子也叫不出一声狗叫。初步成功给了我更大的信心,我重新憋足劲,控制住喉头的发音状态,气流一冲&ldo;汪汪&rdo;奶声奶气的狗叫声惟妙惟肖。外面的狗叫声彻底停止了,开始撤退,有一匹狗还从石fèng里朝洞里望了望,像在询问:&ldo;谁把你弄到这里来了。&rdo;狗叫声停了,人叫顺喊声也停了,牲畜叫喊声也停了。人们肯定想:狼给吓退了。隆卡村寨又在夜的怀抱里休息,偶尔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接下来是大人的声音:&ldo;再哭,狼又来了。&rdo;隆卡村的人虽然半耕半牧,但已经汉化了,他们的心理,他们的文化完全承袭着汉人。吃果子的狼88珊珊和巴特搬开洞口的石块,一缕带着春天气息的阳光透了进来。这阳光明媚,可对狼而言却是一种恐怖。但在珊珊面前,我是狗,是狼狗,必须忍受阳光对眼睛的刺激,摇头摇尾欢迎珊珊,眼里却刺激得流下了泪。珊珊一阵难过,说:&ldo;巴特,灰爱哭了,是在想家吗?他家在哪呢?&rdo;&ldo;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糙原那边来的吧!&rdo;&ldo;他怎么受伤的呢?狼咬的吗?不像被狼咬伤的,像是摔伤的。对了,我想可能是遇到了狼,便拼命地跑,结果甩开了狼也摔伤了自己。&rdo;&ldo;说不定他是狼,狼群与狼群打架中受伤了。&rdo;&ldo;巴特,我可生气了,我说是狼狗就是狼狗,狼是凶恶的,哪有这么可爱?你再说灰爱是狼,我今后就不理你了,不做朋友。&rdo;巴特举起双手投降。说:&ldo;不说,不说,他是狗,天下最可爱的狗!&rdo;珊珊笑了,说:&ldo;我们让灰爱吃饭吧!&rdo;珊珊从帆布包里取出了一个瓦钵,瓦钵里是面糊,里面夹着羊ròu。瓦盖一掀开,迷人的气息就激发着我的食欲,伸出舌头,搅动着吃起来。面糊夹羊ròu别有风味,而且是煮熟的,吃起来虽然缺少一种血腥气息却多了一份香味,非常可口。珊珊还从口袋里取出两个圆圆的东西往钵里一扔,说:&ldo;灰爱,这是钙片,吃吧,吃了钙片长得快长得壮。长壮了好打仗,好打狼!&rdo;我叼起钙片,有一股甜味,狼族不爱甜食,但珊珊说吃了长得壮,我还是有味地吃起来。这是狼族其他成员没吃过的东西,我想,吃了他们吃不到的东西,一定会比他们长得壮。珊珊重新为我包扎伤口,还给了些白粉状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