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夫人没有劝慰,只垂下双眸,看着微微隆起的腹部。&ldo;妹妹可觉得阿姊风光?&rdo;她问。&ldo;阿姊怎不风光?&rdo;小窦夫人拭拭眼角,道:&ldo;身怀龙子,又要做皇后。别的不说,这等时节,除了太后和阿姊这处,谁人宫中还分得到冰……&rdo;她咬咬唇,没再说下去。窦夫人不以为忤,缓声道:&ldo;妹妹以为,阿姊如今这般,是因为运气上佳?&rdo;小窦夫人看着她,想了想,道:&ldo;自然不是。想当初,我姊妹二人侍奉陛下多年,却总无身孕。真人说这是德行亏欠,我等便潜心修身敬神,如今,姊姊终是圆满……&rdo;她话未说完,窦夫人忽然笑了起来,看着小窦夫人,唇边却泛起深深的苦意。&ldo;姊姊?&rdo;小窦夫人异样地望着她。窦夫人深深吸口气,面上神色稍整:&ldo;妹妹亦是过来人,当知晓在这宫中,从无运气之说,亦从无必然之事。&rdo;她目光幽远:&ldo;若无窦氏支撑在后,别说只是得孕,便是已诞下了十个皇子,也换不来一个后位。&rdo;小窦夫人知道她与大长公主往来不少,听到这话,不禁凝神。窦夫人笑笑:&ldo;且看太后,还有宫中的其他夫人妃嫔,谁人是好相与的?阿姊立后之日,还有各家选入的十几名女子,皆年轻貌美之人。妹妹可细想,这后位虽贵,却何人坐得安稳?&rdo;一番话触到小窦夫人心底的酸苦,她僵硬地笑了笑,嘴上却不敢附和,只道:&ldo;阿姊贤德昭著,必能……&rdo;话音未落,一双手忽然用力握在她的肩膀上,她吃惊抬头。&ldo;妹妹谨记,在这宫中,祸福不过旦夕之间。&rdo;窦夫人看着她,面色肃然,双眸明亮:&ldo;纵是为后,我可依靠的也不过妹妹而已,唯荣ru并进才是。&rdo;她力气甚足,手指深深掐在小窦夫人的肩头,隐隐作痛。小窦夫人望着她,只觉那眼中的光芒似包含着某些东西,教她畏惧,却又教她兴奋不已。好一会,她颔首,低声道:&ldo;妹妹全听阿姊的。&rdo;夜色渐深,姚嫣仍坐在灯下,手中拿着一卷女训,看了许久,却一页也未翻。灯光投在上面密密的字上,稍稍眯起眼睛便只见黑黑一片。心中生出些倦意,姚嫣将书放在案上,低低地打了个哈欠。未几,门发出一声轻响,郑氏走了进来。&ldo;就知你未睡。&rdo;她看到姚嫣,笑了笑,走到她身旁,将一碗羹汤轻轻放在案上。姚嫣笑笑,拿起汤匙,低头喝了起来。郑氏拿起案上的女训,翻了几页,笑笑,道:&ldo;识些大概就好,女儿家,何必迫得太紧?&rdo;&ldo;若背不出,可要受罚。&rdo;姚嫣缓缓地说。郑氏看看她,只见她低着头,露出雪白的脖颈,动作不紧不慢。明明还是那般女儿模样,细长的眉梢下,却似多了几分雍容的风情。究竟是长大了。郑氏心中道,夹着些说不清的感叹,似喜似悲。她将书册放回案上,看看姚嫣,问道:&ldo;新衣制好了,明日就会送来。&rdo;&ldo;嗯。&rdo;姚嫣应道。郑氏叹口气:&ldo;也不知你虔叔如何。&rdo;&ldo;虔叔?&rdo;姚嫣抬起头,讶然:&ldo;他不是去了太行养病?&rdo;郑氏苦笑:&ldo;正是。今日你父亲收到家书,说你虔叔这月病势又沉了些呢。&rdo;姚嫣颔首不语。郑氏怜爱地看着女儿,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道:&ldo;你入宫之事,家中亦回了信来,还送来了彩帛妆奁,你祖母是欢喜的。&rdo;箜篌清晨,濮阳王府前,车马齐整,彩帜随风飞扬,从人列队在旁。以养病为名久居别所的濮南王钦,今日难得一见地出现在自家府前。他身着吉服,面上敷着白粉,衬着衣冠的颜色,反添几分病态。&ldo;尔代父入京,当自省言行,进退知礼,唯恭唯慎,勿忘勿违。&rdo;王钦声音慢慢,简短地说。王太子王镇一身行装,恭敬地听着王钦训话,稽首一礼:&ldo;儿谨遵父王教诲。&rdo;王钦的目光将他淡淡扫了一眼,手稍稍抬了抬:&ldo;去吧。&rdo;王镇领命,再拜而起,转身登车。王钦看向一旁的掌事高充:&ldo;都准备好了?&rdo;高充一礼:&ldo;准备好了。&rdo;王钦看向坐在车上的整理衣裳的王镇,片刻,低低道:&ldo;你跟随我多年,机警过人,甚合我意。你持我玉牌,一应事务,可行专断之权。&rdo;高充低头答应:&ldo;小人遵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