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车辚辚,蔽日的羽扇在头顶垂下色泽漂亮的羽毛,微微颤动。妇妸望着远处的城墙,那高耸的样子仍然如记忆中一般,自己当年初次见到它时,站在牛车上张望了许久。又回来了呢。&ldo;啊……哈哈!&rdo;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妇妸的思路,她看去,却见女儿罂伸着ròu乎乎的手,不停指着路面。她张着嘴,没有说话,却笑得开心,两只清亮的大眼影弯得跟月牙一样。妇妸顺着她的指向,那路面上很平整洁净,什么也没有。笑影子么?她低头看着女儿,那张小脸生得粉雕玉琢,阳光映着笑容,无忧无虑,颊上红得像花瓣一样。妇妸微笑,亲了亲那脸蛋,将罂搂在怀里。想得多的人才会烦恼。妇妸的丈夫睢侯常常摸着罂的脑袋,笑着对她说。心里有些钝痛。是啊,痴傻也没什么不好……妇妸望着眼前那越来越近的城墙,将脸颊轻轻地摩挲着罂的额边。睢侯在大邑商有处居所,妇妸的翟车才驰入城门,就已经有人在此迎候。&ldo;君妇。&rdo;一个衣冠齐整的人走过来,向她行礼。妇妸看去,愣了愣。此人并非睢侯的仆从,那张脸妇妸却并不陌生,竟是商王身边的小臣庸。心里像被什么触了一下。&ldo;小臣怎在此?&rdo;妇妸还礼,问道。小臣庸微笑,道,&ldo;宫中已备下宫室,大王命我来接君妇。&rdo;见妇妸脸色微变,他忙补充,&ldo;大王说,睢侯新故,君妇来朝,当……&rdo;&ldo;不必。&rdo;小臣庸的话还没说完,妇妸已经淡淡地打断。她神色平和无波:&ldo;我非生妇,既代先君来朝,宿在宫中便是不妥。&rdo;小臣庸面露讶色,片刻,苦着脸低声道:&ldo;君妇,大王闻知君妇要来,一月前便已悉心备下,君妇何苦?&rdo;妇妸唇角抿了抿,轻声道:&ldo;小臣请回,还烦代我谢过大王。&rdo;说罢,向他微微颔首,命驭者前行。翟车奔走入街市,小臣庸的身影很快被抛到了人流之后。&ldo;咦……啊……&rdo;怀中,罂仰起小脸望着妇妸,似乎对母亲的困惑不已。妇妸莞尔,抚抚她的脑袋:&ldo;罂,这是大邑商呢。&rdo;&ldo;哎呦!&rdo;载一屁股坐在地上,石板坚硬,他疼得龇牙咧嘴。殿堂的屋檐下,王后妇好和妇妌席茵纳凉,面前的案上摆着果品和蜜汁,看着场上,轻声笑语。&ldo;不可松劲!&rdo;载的面前,跃的声音响亮,&ldo;再来!&rdo;他比载大两三岁,一张俊俏的脸已经初现英气的线条,因为日晒而带着些麦色。站在一起的时候,载只能到他的肩膀。载抬头,望着他,有些委屈。&ldo;次兄气力大,我自然打不过!&rdo;他嘟哝道,两腮鼓得圆圆。&ldo;载!&rdo;妇妌闻得这话,脸色一板,&ldo;摔一次怕甚?起来!&rdo;载瞥瞥母亲,仍瘪着嘴,却听话地站起来,一脸不情愿。妇好看着载的样子,不禁笑起来,对妇妌说:&ldo;这般严厉作甚,还是个孩子。&rdo;妇妌转过脸来:&ldo;姊姊不知晓,载贪玩惯了,不严些,他撒撒娇又要蒙混过去。&rdo;说罢,她停了停,笑意温和地叹道,&ldo;若是载能有跃的一半勤恳,我也不cao心什么了。&rdo;妇好看看她,微微一笑:&ldo;跃也不过是好动了些。&rdo;话虽谦虚,眉间却满是骄傲。妇妌抿唇,神色间多少有些讨好。妇好比妇妌年长几岁,先后嫁给商王,成为商王宫中的王妇。几年前,后癸病逝,商王将妇好继为王后。对于这位王后,妇妌心底不能说不妒忌,却颇有些忌惮。据说当年妇好被商王看中,乃是其武力出色。当年她还是兕方的宗女,就曾经领着民人大败来犯的戎人,轰动一时。之后,商王在大邑商召见了她,再之后,就纳她做了王妇,将好邑赐给她,人称妇好。而成为王妇之后,妇好仍然勇力卓著,为商王开辟了大片江山,还诞下了王子跃。当商王将妇好立为新王后,无论朝野,莫敢不服。妇妌早就明白这个女子了不得,在她们还都是王妇的时候,她就一直与妇好相善。即使妇好当上了王后,她们也仍然以姊妹相称。庭中,载又被跃摔下,一声痛呼。妇妌眼皮一跳。&ldo;跃!&rdo;妇好莞尔,吩咐道,&ldo;载还年幼,不可伤了他。&rdo;跃回头,抹一把汗,稚气的脸庞笑笑:&ldo;知晓了。&rdo;说罢,把载拉起来,问:&ldo;疼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