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神游天外转几圈儿,也顾不得后头丫鬟扶着的嬷嬷,死命的挪着胖胖的身子,紧跟主子脚步。只行到正院外头,见得院门口立得一群的奴才,再抬眸瞧一眼紧闭的院门,尤其不能忽略的是,此时院子里隐隐传来的厉声叫骂,和瓷器清脆的摔裂声响儿……
忍不住的,张烟眼皮子直跳。这个热闹哦!祖宗们真实越来越大了啊!
洛凌渊倒是沉稳的紧,好似全然听不到里头王爷骂咧咧的惨叫声,只黝黑眼眸一扫,肃着长脸,瞧不出喜怒,只低沉的声音传入在场众人耳中:
“我同世子妃进去,你们都退下罢。”
“是!”
众人齐齐应声行礼,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缩到脖子里,什么都听不见,耷拉着脑袋,脚底下溜得飞快,不过转眼之间,便退了个干干净净。
张烟眼观鼻鼻观心的跟在洛凌渊身后,伴随着压根儿不怎么停歇的碎裂声,紧紧跟着进到院子里,然后还不忘掩耳盗铃的关上院门,为自家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的祖宗们遮掩一下。
好容易提溜着裙摆走到屋门口,身子躲在洛凌渊身后,探着小脑袋往里头一瞄,只那一瞬间,张烟瞪着眼睛,嘴巴张的老大,不可思议的望着威武霸气的挥舞着鸡毛掸子,满脸狰狞状将头戴金冠的男人撵的抱头鼠窜,而且还很游刃有余的抽个空闲,信手拾起个茶盏对着燕王爷砸过去,弄得燕王爷跳脚躲避,骂咧不停却不敢还手的情景。
此刻站在门边儿,张烟还能听到往日里温和慈爱的王妃婆婆那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一边儿愉快的抽着,一边儿念叨道:
“我叫你招我,叫你招我。我不惜得理你,你还来劲了。说我吃醋,欲拒还迎?呸——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一张老脸,跟橘皮似得,我还稀罕?可伤着我眼睛了你知道么?个糟老头子,还喘上了,你当你潘安在世呢?赶紧滚边儿去吧你……”
哎呦我的苍天!婆婆这是要逆天啊!
张烟巴着木着张脸毫无反应的洛凌渊,掩饰不住一脸敬仰的望着王妃,一双眼睛成星星状,婆婆这是女王附体啊有木有!
果然啊,用于抽打渣王爷的王妃娘娘,哎呦哟,那一脸睥睨蔑视的眼神儿,呵呵,真是霸气侧漏了有木有!
☆、
张烟真心觉得自个儿是先吃萝卜淡操心,她悄悄甩了甩酸疼的手,憋屈的瞪了瞪身前老神在在的世子大人,心中再一次觉得燕王爷他老人家简直苦逼透了。没见着老子挨打,儿子围观的这么光明正大且欢快无比的?
这死男人,不知道有秋后算账这回事儿么?
都不知道挑个隐秘的角落掩盖一下他壮硕的身形么?
就这么赤裸裸大咧咧的立在门口,眼睛跟个探照灯似的,一眨不眨?
哎呦喂,您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能收敛点儿不?嘴巴别咧那么大成么?
尤其,伴着屋内一阵高过一阵的怒骂或是惨叫,再加上不断壮烈牺牲的瓷器碗碟,世子大人您这样特招人仇恨值您知道么?
没见着王爷朝您瞪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么?您能不能别呲着一口大白牙去刺激您老子?
他老人家一张脸都快红的涨爆了,嗯,好吧,文雅点儿说就叫“恼羞”,离“成怒”已经不远了好么?
这么丢人的一面儿叫自家晚辈瞅见了,那结果相当严重的好么?不是王爷羞愤欲狂掩面自弃,就是搞死看到他悲惨狼狈模样儿的倒霉蛋儿,绝对没有第三种选择。
至于虎毒不食子什么的,张烟炯炯有神的望着一点儿不掩看笑话儿模样儿的洛凌渊,觉得面对这样的不孝子,下个手什么的还真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而她这抿着嘴儿笑的眼神发亮的儿媳妇儿,燕王爷该更是无须犹豫才对。
反应过来的张烟,觉得很应该做个弥补,好歹叫世子大人作势拦一下装个样子也成啊!别这么明晃晃的让人逮着把柄就行。
可是她眼睛眨的都快抽筋了,使得那些个眼色全都喂了狗。光是拧着洛凌渊的软肉,手指头就酸疼的厉害,可奈何洛凌渊竟是铁塔似的杵在那儿,一点儿搭手的意思都没有。更甚,许是被张烟扰的烦了,人家干脆双手抱臂,斜斜倚在门外廊柱上,挑着眉毛瞥了眼张烟,唇角邪邪一挑,那意思是“我就是不乐意劝架去。”
“你,你,可真是……”张烟恨恨的翻了个白眼儿,刚想埋汰他几句,不想眼角余光猛然瞥见屋中一幕,顿时脑袋一懵,顾不得思索,只忙不迭的脚下生风,提着裙摆蹭的一下蹿燕王妃跟前,双手抬起,一下子摁住举到半空中的花瓶,恰好把住时机牢牢的托起,止住燕王妃的力气。
哎呦,我的娘哦!这么大个凶器要是砸实在喽,她那便宜公公的脑门可是要开瓤了呢!
瞅着燕王妃急怒的神色,张烟暗自咂舌,也不知道王爷到底是说了什么,怎的把向来性子温柔的王妃给气得失了理智?
旁的且不论,只这王爷气死媳妇儿的本事可很是了得呀!
心思回转,张烟默默的瞥了眼扶着墙喘气儿的王爷,眼神飘忽的掠过老爷子脸上那几道血痕子,张烟绝对不会承认她死死抿着嘴唇儿就是为了使劲儿压下上翘的唇角,她一点儿也没觉得王爷这副样子很搞笑!
真的~~哈哈哈!
张烟心里头无比庆幸,暗道:得亏自己跟着师傅练过几天,原先练的是鞭子,手里头的巧劲儿倒是有些门头,且不说别的,只这会儿子拦住王妃手中砸人利器倒是没甚难的。
心里头暗暗腹诽,也不耽搁张烟面上笑的绵软,舔着一张笑脸儿,同燕王妃四目相对,软软呼呼的陪着笑脸儿,道:
“娘,您消消气啊!这么着动怒可是伤身子呢!有什么事儿您说啊。”好教世子大人给您出气不是?
燕王妃呼呼喘着粗气儿,胸口起伏,眼色涨红,见着张烟奔到眼前,还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往门边儿瞥去。她顺着张烟的视线望去,正好瞧见自己大儿子,也不知怎的,心里蓦的一酸,眼圈一红,满心的委屈的涌上来,不自觉的手上一松,身子往后松垮几步,拿帕子掩着脸,跌坐在软榻上哀默流泪。
趁着这会儿功夫,张烟接下花瓶,小心的溜到一旁放到隔间幸免于难的博古架上。
这可是古董啊好么!张烟飞快的打量几眼,得出这个结论。暗暗的摇了摇脑袋,眼睛往已经安静下来的外屋里瞟了一眼,脚步一转,慢慢往外头挪去。
到底不好瞧见公公狼狈模样儿,张烟磨磨唧唧的,只等着洛凌渊赶紧的把他老子给打发了。
世子大人倒是没让张烟失望,她还没蹭到门口,就听到外头洛凌渊低沉的声音,阴沉沉的响起:
“父王,我送您去书房整理一下。”
张烟敢打包票,世子大人绝对不是在征求王爷的意见,因为掀开门帘时,张烟正正好瞧见,话音落地时候,洛渊已经拽,呃,好吧!是扶着王爷往外头走去,至于燕王爷几乎形于外的满身怨气,张烟表示,这个男人嘛,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你都惹得人家亲娘气得要摔心爱的花瓶,还不准人家对你用个冷暴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