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事儿就好!他同安太医相交熟稔,原就打听过妇人身孕之事,知晓年纪太小怀了身子并不太好,故而心中一直隐隐忧虑,才一直坚持着五日一次请脉,为的就是不留隐忧。
安太医的医术他最是清楚,得他一句安好,便叫洛凌渊心中轻松许多。
不过,恭贺?
嗯?
不会是——
蓦的眼中精光一闪,洛凌渊倾身上前,这下子安太医却是没能躲开,被洛凌渊一把揪住衣襟,难得的露出惊诧表情,道:
“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安老头,甭给我绕弯子啊!”
张烟看的眼睛一愣,我的个苍天啊!怎么好好的,竟是要演一出全武行的节奏?一个不注意,她家男人这霸王脾性竟露出来了,眨了眨眼睛,回头细细看了这老太医一眼,张烟提起的气儿往回一缩,放心的挪回椅子里看戏了。
能叫世子大人不加掩饰显露真性情的,必然是亲近之人。况且,张烟瞥了眼那松垮垮的衣襟,朝天翻了个白眼儿,那手劲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拍死个蚊子呢!样子装的挺像,哼——
果然,安太医也不恼,依旧眉眼呵呵的垂眼,朝着鼻子底下那双大掌啪啪几下,那响声儿听得张烟忍不住呲牙,身侧安太医却已经吹胡子瞪眼,扬声叫了起来:
“哎,哎,放开……我说,臭小子,听到没有,松开我,赶紧的。”
这下子都露出原形了,再没一丝神棍的影子。他们俩本是忘年交,平日里都是臭小子,老头儿这般的叫唤,没那么多规矩,却是实实在在的亲近。
任安太医为老不尊的捏着他手背上的嫩肉,正向一圈儿反向一圈儿,洛凌渊就跟感觉不到丝毫疼似的,只眯着眼,一动不动,自顾阴声质问道:
“赶紧说清楚,说完我就放。”
哎呦,这是要耍无赖呀!安太医丝毫没被威胁到,闲闲的翻了个白眼,悠悠然道:
“你不松开,我就不说。”
跟老人家比无赖,呵呵,不是跟祖宗叫板么,你嫩啊娃娃!
闻言,洛凌渊手中一晃,扯着安太医摇了一下,不耐烦道:
“你只说,我媳妇儿肚子里是不是不止一个?”
安太医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皱巴巴的眼皮一抬,慢吞吞的吐出几字:
“你猜?”
“噗嗤!”张烟一个没憋住,嗤笑出声,见洛凌渊凶巴巴的瞪过来,立时将嘴角拉直,从桌上顺手摸了个果子,往嘴里一塞,示意自己乖乖儿闭嘴。
叫媳妇儿看了自个儿笑话的洛凌渊很是不爽,回头瞅瞅这老头,人家把脑袋一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又下不去手,两人斗鸡眼似的对视半响,洛凌渊无奈,只得恨恨的撇开手,袍子一甩,转身坐回原位,脸色阴沉的盯着安太医。
小胜一把的安太医,啧啧哼笑了好几声,眼瞧着洛凌渊额角青筋直跳,搞不好就要翻脸呢!也不再打机锋,只转头看了眼张烟,然后笑眯眯的道:
“臭小子好福气呀!你媳妇怀的应是双胎。”见洛凌渊有些愣神,只怔怔的看着他,安太医笑的眼睛都眯起来,笑道:
“若是老夫没有察错,应是一男一女,你媳妇儿怀的龙凤胎象,恭喜了!呵呵——”
洛凌渊罕见的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木木的将视线移到张烟凸起的小腹上,沉默了半响,竟是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
张烟自顾自的往嘴里塞着果子,出门回来,折腾好大一会儿,她还真是饿了。至于,安太医所说的双胞胎,她根本没点儿惊讶的情绪。
那什么,没生过,还能没见过么?大多三个月时候,人家孕妇肚子还平平的呢!只她肚子变形那么早,猜也猜到肚子里多了个货。况且——
从现代一下子奔到大夏,怎么着也得有个金手指不是?龙凤胎么,她自认还是可以很平静的接受的,福利么,呵呵!
然而,就在燕亲王府中因着世子妃双胎之事嬉笑欢腾之时,京都城外三十里出,一队马车伴着军士相送,行在最中间的庄严华丽的红顶大马车,四个角檐下挂着拇指大的明珠,随着车马行驶微微晃动,缓缓向着京都驶来。这时,张烟还不知道,她的平静生活,却要因着来人须另起波澜,变故横生。
☆、归来
京都勋贵云集的朱雀街,靠近街外的一家,往日紧闭的红漆大门豁然敞开,门外小厮一趟趟的从街外奔来,急不迭的给立在大门边儿上一位青衣布袍的中年男子报信儿,就在这时,又见一个小厮满头大汗的一路小跑,连蹦带跳的上了台阶,立到中年男人面前时,还弯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儿,却是喉咙里哽得难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一个劲儿的手指着外头,面色焦急,嘴张了又张,只能“赫,赫”的发出粗气儿声响儿,这副模样儿,只在一旁看着的中年男人也颇觉心塞。
命一边儿的随从给小厮顺气儿,瞧着小厮蹦跶着抖着手指着外头街道,眉心微皱,继而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板住小厮的肩膀,好悬没把人给提溜起来,只微微俯身,满脸惊喜的问道:
“可是县主的车驾到了?”
小厮一看自己手舞足蹈想要表达的意思总算被人理解了,忍不住热泪盈眶,连连点着脑袋,这会儿功夫气也顺了,心中想着车马快到正街门口了,不妨口中便说了出来。
中年男子听罢,双手一松,扑腾一下子,小厮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而那中年男子已是一路小跑着,带着满脸笑容往门内报信儿去了,一边儿还对着门内准备着的丫鬟婆子们喊着:
“都快着点儿,赶紧的收拾妥当喽!县主就要到了,手脚都利索着点儿,听到没有?”
路旁的婆子小厮陪着笑,连连垂首应是:
“是,总管。”
转眼间,眼前便没了人影,小厮呲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揉着酸疼的屁股,一拐一拐的往门里跟去,东西瞧着府内人头攒动,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心道:真不愧是他家侯爷最宠爱的儿女,连外嫁南夷守寡,都能求得圣上重回娘家,这还没进门……啧啧,瞧这架势,往后指不定得多受宠呢!
不消一会儿工夫,纷乱脚步声骤然而近,守在门外的小厮抬头,便见得从门里急惶惶走出一群人,先头一位身着墨色蟒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而出,后头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华服珠翠的贵妇人紧跟其后,那妇人匆匆几步,走到男子身侧,面色焦急的望着街角路口,一面转头,很是担忧的问道:
“侯爷,你说,月儿会不会瘦了?”
说罢,眼圈就是一红,不等男子回答,仿若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肯定会的。南夷地处偏僻,瘴气又重,能有什么好东西,咱们月儿自小娇养着长大,哪里能受得了那份儿苦?听说南夷的人茹毛饮血,野蛮的很,咱们月儿怕是连个吃用的不能称心如意……我可怜的月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