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氏浑身僵硬的坐在那儿,脸色苍白的可怕,眼神木愣愣的,盯着张烟好似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心中却是无限惶恐,不可否认张烟确实说出了她藏在心底最深处且不愿承认的恐慌和无奈。
从始至终,洛凌渊从没正眼瞧过她,哪怕四年前定亲时,她忍着羞意拦在他回府途中相见,那人却是端坐在马车中,连个面儿都不屑露的。直到那时,她才不得不满心凄凉的承认,那人心中毫无半丝她的影子。哪怕她咬牙斩断自己后路,豁出名节同他牵扯一处,让京都众人都晓得她的痴情,忍着旁人侧目,知晓除他之外,恐再无他人愿意娶她为妇。
尽管她撺掇着平阳时不时的逼着洛凌渊表明态度,想着那人念着她一片深情上门提亲,了却她此桩心愿,她必会全心待他。
可是……可是,洛凌渊不愿,想到此,桑氏心脏猛地一缩,骤然刺痛。她捂着心口,额头溢满冷汗,咬着嘴唇,竟隐隐透出血丝来。她所有的坚持在洛凌渊视若无睹之下变成一场笑话,苦等几年无果,最后落得桑父舍下脸面,才千难万难的求来这桩婚事。那时候,她欣喜若狂,浑然顾不得母亲冷漠面孔、弟妹疏离姿态。只欢喜的等着成亲那日。
——只是,没想到只因着她贪心,想要在成亲前同他表明心迹,得他一二温和面容,却被小人钻了空子,弄巧成拙,失了清白身子,心中夙愿再无实现之日。此种锥心之痛谁又能明了?
桑氏眼中隐隐透着水光,视线凝成一线,渐渐渗出点点寒光,带着无限的恨意。她心悦洛凌渊宁可辜负父母家人,除了她又有谁能付出至此?洛凌渊凭什么不能欢喜她,从家世到容貌,她哪一点儿不配?桑氏缓缓抬头,视线凝聚在张烟白皙精致的粉嫩脸庞上,心中不由得漫上一层一层的怨愤,不就是个还没及笄的臭丫头么?命好捡了她的便宜,如今又来教训她,张烟她又凭什么?她有自己对洛凌渊的用心吗?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贱人!
心中思绪所致,桑氏满腔怒火节节升高,终是忍不住失声尖叫道:“你懂什么?不过一个毛没长齐的臭丫头,我同世子之间也是你能评说的?贱人,抢了本该属于我的尊荣,竟还敢瞧我不起,你就是个贱人……”
呦呵!卧槽,吵不过就开始人身攻击了?太没品了吧!撇了撇嘴儿,张烟觉得应该提醒一下桑姑娘淑女讲脏话是不对的,骂架也要有点儿风度不是?
“你……”
刚吐出一个字,张烟便抑抑的顿住了。这时,她才想起脸面什么的于眼前这位早就弃之不顾丢到祖坟里去了,不然此刻桑氏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跟她说这个,无异于对牛弹琴,白费功夫且出力不讨好的窝囊事儿张姑娘才不干呢!
眼瞧着人家都骂上门来了,自家主子竟是跑神儿跑出八百里了。桃子可受不了自己主子被人埋汰,叫着小丫头们把桑氏带来的丫头压着胳膊拿下,一个个给堵了嘴。自己再忍不住一步冲上前,抓住桑氏手臂一个拐子便把她从椅子上扯下来,顺势摁跪在地上,墨竹在一旁也没闲着,虽然她一向面无表情,但这会儿心里头邪火一阵阵儿往上窜,她指着家主子鼻子开骂,着实欺人太甚。因此,眼瞅着桑氏张口欲叫,眼疾手快的从角落污水盆儿里掂了块儿湿淋淋的抹布,一下子塞进桑氏张开的嘴巴里,配合着桃子,两人压着挣扎不休的桑氏,等着主子发话处置。
☆、回报
桃子眼瞧着她们已经把人给制住了,那头她们主子正摩挲着下巴,脸上笑容竟好似有些猥琐的意思,便不由翻了个白眼,恨其不争的高声的叫道:
“主子!”
张烟被徒然的高声惊的浑身一抖,一听就晓得是她家那中二的丫头,不由得顺着声音望去,视线略过正呜呜含糊其辞,发音听着好似“小人”二字的桑小姐,神色无一丝变化,只是对着桃子等人,点头夸奖道:
“干的不错。”瞧瞧,她家丫头不光身姿矫健,眼色也极好,当然,主要还是她们主子教得好,张姑娘很不要脸的自夸着。
果然,桃子、墨竹她们俱都脸色不变,一点儿没被夸奖的沾沾自喜,跟着主子久了,这话的实际意思真是太清楚没有了,她们真心嗨皮不起来。
但是,碍眼的人还是要解决掉的,桃子抓着桑氏的肩膀,一点儿不怜香惜玉的晃了晃,也不管被折腾那人眼冒金星,头晕眼花,只大咧咧问询主子,道:
“主子,这个,要怎么处置?”
“呵呵!”张烟露出一抹很是纯良的笑容,下颌往墨竹方向微微点了点,好声好气儿的问道:
“那个,墨竹啊!我记着前段时间,你好像制出些能叫嗓子歇歇的小玩意儿,是不是呀?”
自从洛凌渊知晓张烟擅用毒后,便极为热心的给她送来好几本药经什么的,瞧着很是珍贵的样子。张烟还来不及给他发张好人卡,世子大人就冷着脸发话,叫她身边儿的丫头学去,只她绝对的一点儿都没能碰。否则,就全部没收,括弧,连带着沈夫人给的一并收走。对这这家伙的行动力,张烟还是深信不疑的,所以,最后只得哼哼唧唧的将东西都给了望着毒经眼睛亮晶晶的墨竹,这才有了今儿这一问。
墨竹一句废话没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将手里压着的胳膊卸下来,看也不看桑氏疼的直冒冷汗的脸蛋儿,上前一步,将随身带着的荷包中一个手指粗细的小竹筒取出来,递给张烟。
张烟探着脑袋瞧了瞧,并没接过来,只是满眼好奇的问道:
“能安静几天?”
墨竹维持着动作不变,闻言回禀道:“五日到七日。”这只是小打小闹,充其量只够给人个教训罢了,世子爷早吩咐过,真正危险的东西不准出现在她家主子身边儿,无人敢违抗。
张烟啧啧出声,笑眯眯的看着满脸恨意的桑氏,边点头边一脸诚恳的对着桑氏道:
“成,这就行。那就给二少夫人用些吧,这段时日二弟妹费了不少唇舌,想必累得很呢!我么,旁的优点就不说了,自认还是比较善解人意的,今儿大嫂我就心疼心疼二弟妹,且教你好好歇上几日,嗓子也得好生保养着……你千万别跟大嫂客气啊!”
丫头执行力太好的结果便是主子还没闲扯完,那头墨竹已经行动起来,桃子更是有机灵得紧,墨竹刚走到桑氏身前,桃子猛地掏出抹布,趁着桑氏张口尖叫的空隙,墨竹利索的将竹筒拔开塞子,一下子倒进桑氏口中,半点儿不剩。整个动作那叫一个一气呵成,桑氏不妨,被呛得连连咳嗽,瞧着眼泪汪汪的模样,可怜极了。不过,很可惜,除了她那几个有心无力的丫鬟,余下的以张烟为首的一众女人都冷血得很,毫无半分动容。
尤其是张烟,只嘴角抽抽的看着丫头粗鲁的动作,隐秘的呲了呲牙,她瞧着都有些疼呢,可一转眼望着桑氏扭动着使劲儿挣扎的模样,立时眼睛亮晶晶的围观上去,口中还不忘埋汰一二,那翘着二郎腿儿的模样和挤兑的话儿气得桑氏一口老血闷在嗓子眼儿,连连翻着白眼儿,好悬没把她给噎过气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