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心中气愤,连久不自称的妾都叫了出来,可见心生气愤非常。
然这副倔强含冤,一脸“你是负心人”的表情,却是把武侯恶心的够呛,还有,什么叫“贵妃眷顾恩宠”?这是在说他武家的荣华富贵全是拜贵妃所赐,而他不感激涕零的给萧家收拾烂摊子,便是忘恩负义?
哼!真是可笑之极。武侯瞧着萧氏的目光再无半点儿温色,便是萧氏楚楚可怜,柔婉哀切,在他看来如戏子一般,纯然作态。
武侯心里连连冷笑,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瞧着这位素来温婉柔媚的夫人,眸中尽是无限讽刺,脸上却平静到极致,沉默许久,忽的一声轻笑,挥手示意丫头仆从退下,待室内只余二人,便在萧氏惊恐的目光中,淡淡说道:
“倒是委屈了夫人,若不是夫人提醒,我还不知,我能得今日竟是全靠夫人仁慈提携,我武越竟成了个吃妇人软饭的窝囊废。”
垂眸瞧着萧氏不断颤抖的嘴唇,青白而后变得紫涨的脸色,武侯移开视线,眼底飞快划过一丝厌恶,语气仍清淡无波,甚至带了一丝教人心底发凉的笑意,道:
“叫夫人下嫁劳累,却是我的不是。夫人放心,为夫知道错了,往后必不让夫人辛苦半分。夫人是我武府的大恩人,合该好生供奉才是,如此,方才不负萧家对我武家莫大恩惠,也省的旁人言道,说我武家忘恩负义。”
最后语中嘲讽直愣愣的刺进萧氏心中,叫她心肝儿仿佛爆裂一般,遍体生寒,眼见武侯言行,显是厌弃了她,这却不是她想要的,她,她只是想武侯念着旧情,保住她娘家兄弟罢了,怎会,怎会到如此地步?不应该啊!他们还有半辈子要过呢,夫妻离心与她大大不利,休妻,那更是万万不能——仍
脑中飞快转动,萧氏膝行几步,一把拽住武侯衣摆,连连摇头,急忙申辩道:
“不,不是的,夫君,妾不……”
然武侯默然侧行几步,轻轻巧巧抽出自己衣摆,他心中已有决断,萧氏如何却是不重要了,心中细细思量,却是念及一双幼女,终究不忍做绝。此时,他扬声打断萧氏话语,直视她眼中惊犹,温和缓声道:
“夫人放心,便是看在一双女儿份上,武夫人的位置仍是你的。萧家如何且也由你,日后且无须左右为难,只管做你想做的就是,如何?”
这话要是换成平日,萧氏听了准得高兴的蹦起来,可这会儿,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夫君的语气更是诡异的不对,这一切一切都让萧氏警惕万分,几乎浑身汗毛直竖,双目圆睁,满脸惊恐的看着往日熟悉此时却陌生无比的夫君,只觉得自己像是不认识眼前之人。
口中想要反驳,想要辩解,她不是要背弃婆家,可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嘴唇蠕动,却是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而武侯仍一副轻声细语,和气商量的模样,但仔细看他眼睛,里头却是沉暗暗一片,只听他继续说道:“旁的都随你高兴,只一样,不管你如何行事,却是与武府不相干。”瞅着萧氏倏然煞白的脸色,以及咬出血色的嘴唇,武侯拍了怕她抖如筛糠的肩膀,表情温和道:“换句话说,你是你,武府是武府,从今往后,夫人尽可以萧家女儿的身份去帮衬萧家,却不能拿武家名义作伐,如此,夫人不必因武府为难,束手束脚,岂不美哉?”
柔声细语,温和可亲的面容,吐出口的话却触目惊心的叫人胆战心惊。萧氏说不出话来,心急的厉害,慌乱之下,再顾不得其他,只一把拽上俯身低头的武侯的衣襟,面色恍然,连连摇头,示意她不愿这般,她本武家妇,如何能跟武家撕掳开来,倘若如此,她,不就如浮萍般无依无靠么?
旁人不晓得,她自己却清楚的很,她——可是没个儿子傍身呢!
武侯笑的温和,对萧氏狼狈姿态只作不见,只淡着嗓音睁眼说瞎话:“既然你不反对,就这么决定了。”
说着,握住萧氏拼命捶打他胸膛的手,牢牢握住她状似疯癫的身子,教她挣脱不得,口中不急不缓的继续交待:
“至于这次萧四惹出的‘琐事’,我既身为姐夫,又承了萧家诸多‘恩情’,这回便豁出脸面处理了去,算是还了萧家对我提携之恩。还要劳烦夫人传个信儿,日后武家或盛或颓,皆有武家人自己承担,不必劳烦萧家费心思量。我被人指点吃软饭的,倒没什么,可是,以后武家是我儿子的,他却得挺起脊梁做人,这等污水却是万万不能泼到他身上去的,夫人,可明白了!”
疑问的话语却是肯定的语气,话音刚落,萧氏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拽着衣襟的手臂也软软的耷拉下来,却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武侯漠然越过她,径直掀帘出门,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萧氏自认对夫君脾性还算了解,武侯向来说一不二,既然宣之于口,便再无回旋余地。而她此时晕沉沉的,欲哭无泪,满脑子就一个词儿晃荡——完了!
☆、柳氏念功
朝阳初升,仿佛不过片刻,天际便一片大亮,庭院里丫头已开始洒扫,院中渐渐有了声响,却也该是平日起床的时候。
桃子看了看滴漏,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进到内室去叫小姐起床,走动间,心里头算着今儿又是双日子,便不由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怎的,每到逢双的日子,主子好像总是不怎么愿意动弹,起身总要三催四请的,主子才不很甘愿的磨蹭着行动。
以前主子不是这样的,似乎、大概、可能是从世子爷来了以后才渐渐变了模样。
脑袋放空,胡思乱想着,桃子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将床幕挂起,探头看着被子里隆起的一团,桃子稍稍放低声音,叫道:
“主子,时辰到了,该起身了。”
果然,被子里一团蠕动一下,又没了动静。桃子给短了热水进来的墨竹一个“你看我就知道”的眼神,转过头来,清了清嗓子,声音瞬间提了八度,鹦鹉似的节奏起伏的道:
“主子,起床了!主子,起床了!主子,起床了!主子……”
以此循环往复不停歇,直到——
“啊——好啦好啦!”床上的一团瞬间蹦起,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虽然睡眼惺忪却依旧透着精致慵懒的清艳之色,此时她正满脸怨念的盯着一只名为桃子的闹铃,痛苦道:“咱能换个叫法儿吗?”特么的简直就是精神摧残啊有木有!
“可是,不这样,主子醒不了呀!”桃子眨了眨眼睛,手上动作利索的拿过衣衫伺候着,脸上还很委屈,道:“奴婢也不想这样的,一口气儿说这么多遍儿都不带喘的,着实累的很,可这法子对主子管用啊,为了主子,奴婢万死不辞!”
这个……怎么就上升到生死之间的高度了?张烟满头黑线。
张烟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英勇就义”的桃子,好似这家伙一副立时就要光荣的模样,指尖微动,左手握着右手,使劲儿忍住糊她一脸的冲动。心中默念“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不停提醒自己眼前这个忠诚和蠢萌度同样飙高不下的中二少女是她的心腹来着,好用的紧。所以,呼——这么一点点儿小顽皮,是可以容忍的,是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