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秦夫子唇角的笑意不由再次扩大,看着张烟的目光不自觉的露出温和柔软来,之后看到小姑娘眼睛里水汪汪的,便不敢再逗她,只侧身将早就搁在一旁的檀木盒子提起放在案几上,往张烟那边推了推,声音清淡隐隐带着笑意,说道:
“这是那人叫我带给你的,打开看看吧!”
“嗯?”张烟先是疑惑的看了秦夫子一眼,然后低头瞧去,只见檀木上雕刻的莲花徐徐如生,看起来非常漂亮。然心里别扭的张烟暗暗撇嘴腹诽:和尚家家的,用什么莲花作甚,真是太骚包了有木有!
低头看了一会儿,在对方灼灼目光的盯视下,张烟不情不愿的打开盒子,定睛一看,张烟的眼睛猛的睁到最大,愣愣的看着盒中的东西,一眨不眨,随即不过瞬间,张烟便收回视线,一副如无其事的样子,可是这一切没能瞒过一直紧紧盯着张烟的秦夫子的眼睛。
说实话,盒子中装的东西,他是见过的。虽知道它的来历,可这东西着实古怪,他自认见多识广,却也解开不得。然而,瞅着这女孩儿的脸色,明明是认识的。这却是奇了怪了。
秦夫子啧啧称奇,怪不得那老家伙说什么也得让他捎带过来,原来因由在这儿啊!
思及此,秦夫子眼睛一闪,面色淡淡,仿若不在意的问道:
“怎么不打开?东西就在里头。虚音说是对你极有用处的东西。”
“呵呵!”有用处你不直接给我?故弄玄虚的耍我作甚?哼!不安好心。
到底对秦夫子口中有用的东西生出兴趣,张烟笑盈盈的,小心试探道:
“您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赶紧给我透个底先。
虽然老和尚人品不怎么样,但拿出手的东西差不到哪儿去。
“是墨楼出入的令牌,有了它你可以随意翻阅楼中所有书册,便是外带也没问题的。”张烟的眼睛倏然一亮,眼底溢满光华。看着盒子似乎在想着什么,见状秦夫子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戏谑,抬手向下一指,兜头给张烟泼了一盘凉水,悠悠然道:
“只是你得打开这机关才行,要是强行撬开,里头的东西可就毁了。”
话音刚落,张烟脸上便是一僵,刚顺的那口气又有堵回来的倾向。这人眼睛贼尖,他怎么知道自己想把这东西砸开了事。原想着简单粗暴不要紧,把令牌要到手就成……哼!就说老和尚贼奸贼奸的!
目光纠结的又转回案几上,瞧着檀香木盒中的圆形小盒子,上头几个拇指大小的木牌可以来回移动,木牌形状不陌生,有些像是前世玩的拼图。不过这些个都是拼音字母,适才张烟大眼一扫,便明了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也隐约猜到出处几何。
可是……可是这玩意儿明显是个烫手山芋好不?老和尚把这个东西送来明显是试探,他口中的那位故人也不言而喻。
但是,她可从没想过要像那位老乡姐姐一样,创造几许壮举。想当年,她的数理化弱爆了,她是文科生来着,只喜欢看些小说杂记,呜呜——她真的不行的,她做不来了啦!
况且,皇帝不是选了那位平阳郡主做朝华公主的接班人么!老和尚你节外生枝作甚。
你这样自作主张,皇上知道吗?
脑中思绪一个个翻滚儿,张烟狠心撇过头,想着自己还是不要了,这等便宜可不好占哪!
可是——张烟又忍不住转过头来,眼巴巴的瞧着小盒子,一脸的渴望。
墨楼的书唉!
大夏藏书最多的书楼,皇家书苑都比不过哦!
可想而知,墨楼有多让人眼馋?
大哥他们期望拜得名师,也是为了能够争取更多进入墨楼的权限,要知道,寻常的学子只允许在一楼阅读,想要往上得得到夫子允诺推荐,入了名师名下才有可能。
这也是兖华学院的传统之一。为着激励学子奋发上进。
如今她不愿考入学院,却有这样的良机送到眼前,对她有多少益处且不论,但两个兄长总是能受益不少……这样的机遇,要放弃却是太难。
想了想,张烟抬头看向秦夫子,笑眯眯的问道:
“夫子,这令牌只是出入墨楼的凭证?没有其他用途了是吧?”
张烟一脸“你快说是”的表情,巴巴的望过来。秦夫子心中好笑,却也觉得这丫头机敏谨慎,很是欣赏。这时,他眼睛微微眯起,教人看不清眼中神色,唇角微勾,不答反问:
“怎么?你还想它有别的用处?”见小姑娘闻言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便不怀好意的慢吞吞道:
“倒还真有些旁的意思。”
张烟猛然屏住呼吸,你看,你看,我就知道……
只听秦夫子继续道:“——凭着此物可在大夏所有格物坊享得七折优待。”
之后,在张烟愣神的目光中,笑着感慨:“如此,倒是能省下不少银钱啊!”
秦夫子的话总算说完了。张烟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紧张的不行。现在总算缓缓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张烟有自知自明,她做不来朝华公主那般英伟事迹,至多耍些小聪明搞点儿玩意儿让自家吃的好些、穿的漂亮些、日子过得更米虫更自在些。
说到这儿,张烟满怀感激。感谢老乡姐姐只在乎国事利器一途发光发热,对吃穿住用反而关注的少。如此,才给张烟无数发现美好的可能。
哦呜!——真是太感激了!
好吧!说歪楼了!重新转回来,解决当下事。
没了顾虑,张烟一下子轻松起来,当下眉眼弯弯的伸手向盒子,只刚到半空便顿住了,随即把手缩回来,还是带着几分不安求证道:
“再没别的了,是吧,秦夫子?”不能怪她小心过头,上回那老和尚坑她一回,这回要是照样来一次,她要疯的!
“没了,确实没有。”秦夫子强抑住涌到喉咙间的大笑,缓缓摇了摇头,给张烟吃颗定心丸。
这回,张烟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彻底放松了。只见她对着秦夫子粲然一笑,绷直的身子微微放松下来,没有迟疑的伸手拨弄着小盒子,眉目舒展,指尖灵巧,显是心中有所成算。
她倒不怕秦夫子言而无信,文人重风骨。学者大儒最重品德修养,于“诚”一字看得极重,骄傲如秦夫子这般大家,若是不愿,闭口不言便是。定然不屑欺瞒——尤其面对幼童小儿。
秦夫子一手随意的把玩着青瓷茶杯,一边牢牢的盯着张烟的动作,视线在小姑娘和盒子之间流连,眼中意味不明,唇畔笑意冉冉。
也不知那老家伙干了什么坏事,叫这小姑娘吃过什么亏,以至于对他这般防备。不过……秦夫子修长手指在案几上缓缓敲击,心中有多了悟。
他想他明白虚音让他对这小姑娘多加照看的原因了。怨不得他对外头那几个蹦跶得厉害的视而不见,京都的平阳郡主,兖州的萧亚兰,即使皇帝明着推平阳上位,他都睁只眼闭只眼,不置一词,毫无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