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再好听,总结起来也不过一句:拿着她夫君张之清的名头去放印子钱,李氏一家得了钱,却要三房来做冤大头,顶着一口大黑锅。
这事要是被人攀扯出来,她家三爷的前途可算是到头了。
脑中思绪纷乱,柳氏越想越气,胸中怒火一下子烧到嗓子眼儿,只让她觉得闷气的厉害,素手轻抚胸口,不经意间抬眼,看见李氏笑中隐隐带着讨好,只觉得面目可憎。
这是血缘兄弟吗?不能是!怕是得有杀父夺妻之恨的大仇人才干得出来吧!
“我说,三弟妹……”
“李氏”柳氏一声怒喝,打断李氏的话,李氏微一怔神,反应过来时愣愣的,看着柳氏满面怒色,柳眉倒竖,凤眸凌厉,眼神如箭冷冷向她射来,却是神色迷茫,点点心虚又重返心头,不由得喃喃道:
“你这是怎么了,弟妹——”
柳氏左手按住右手,死死的忍住上前扇李氏巴掌的冲动,恨恨咬牙道:
“不敢当,三房高攀不起您这样的嫂子。”柳氏冷笑道:“我却是没想到,你们恨我家三爷竟是恨到要他前途尽毁。这得是有多大仇怨,才叫你们这般恶毒,竟是半丝兄弟情谊皆无。出这丧天良的主意,死命的要把我家三爷拖下水,真是无耻至极!”
往日面团般好拿捏的和善人儿,竟有这样雷霆之怒的时候,李氏真是惊呆了。突如其来的怒吼惊得她心思都乱了,脑中一片空白,原本想好的说辞忘光了,只能呆呆的嗫喏:
“我,我是,是好意来着……”
“我谢谢你了!”柳氏脸色一冷,吓得李氏缩了缩脖子,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原就是欺软怕硬的货,怂包一个!柳氏冷哼一声,绽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赶紧把你的好意收回去吧!我们三房可承受不起。二嫂,我给你留一份脸面,你可别不知好歹。做生意?让我出份子?哼!怕是出份子在其次,你是要踩着我家三爷赚昧良心的银子吧!”
话音刚落,李氏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再难维持住,双手搁在膝上,把手帕揪得皱成一团,她却是没想到自己的意图叫柳氏明明白白的摆到桌面上,竟是连面子情都不顾了。
李氏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试图劝道:“是,是正当生意……那个,不算,不算昧心钱……好些人这样的,不是……不是没什么是吗?”
本觉得理直气壮的话,在柳氏的瞪视下,却是越来越小声,越来越没底气,到最后近乎呢喃了。
然心中却是恨极,恨不得把柳氏那张妖精脸给抓花喽!暗自腹诽:又不用你花银子,不过是借老三的虚名用用,不疼不痒的,用得着气成这样?真是银子多……作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只管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全然不顾兄弟死活。
以前竟没发现,柳氏竟这般刻薄,见不得他们二房好……真是蛇蝎心肠!
柳氏却是管不着李氏内心不忿,想着快些打发了事,别碍她眼就行。一口茶下肚,压下心中火气,清亮眼眸一转,狭长凤眸微眯,清淡的嗓音透出浅浅的警告,慢慢说道:
“没人怎样我管不着,但我家三爷决计不会沾染恶心东西。我劝二嫂一句,那样要命的玩意儿还是别碰的好,便是不为二爷着想,也要为越哥儿的将来好生思量一番。”说完,顿了一顿,浓长睫毛微颤,眼帘低垂,遮住眼底一抹精光,纤长手指把玩着茶盖,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二嫂有这份闲心,倒不如对二哥多上心些,别什么时候咱们越哥儿多出个弟弟来。”看着李氏脸色咋变,柳氏胸中一口恶气散开,明艳笑容重又挂在脸上,表情诚恳劝道:
“也是二哥性子急,咱们这样的人家,“外室”二字终究不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嫂连个戏子都容不下,凭白坏了二嫂的名声。”
话音落地,李氏还没怎样,柳氏倒是先恶心着自个儿了。平心而论,二伯的不着调的行为她很是瞧不起,对妾室、通房之流也深恶痛绝,本来她挺为二嫂抱不平。可是,没想到李氏自家事理不清,倒把主意打到她们三房身上。这番心思不正,却教柳氏将先前的同情全数收回。上赶子找不自在,就不要怪她痛打落水狗了。
李氏已经懵了,待将柳氏的话一点点儿消化,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后,脸色倏地变得煞白,浑身气得发抖,死死的咬着嘴唇,心里却是不愿相信这是真的。脖子僵硬的转着,嘴唇微动想要再次向柳氏求证一番,眼睑一抬,柳氏怜悯的眼神映入眼帘,李氏嘴唇张了张,却是再说不出口。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心底不愿相信,但柳氏的为人她很清楚,性子骄傲的她却是不屑说谎骗她的。说来可笑,在李氏心底,柳氏的确比二爷更让她相信!如此,李氏真心难过了。
难怪李氏颇受打击,二房老爷虽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本事,但唯一一点可取之处却是对李氏言听计从。二人成婚多年,不说如漆似胶,但几个儿女都是嫡出,妾室一个没有,只有几个通房充做摆设。
现下,这唯一一个勉强算作的优点,突然间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扇了历来于此很是得意的李氏狠狠一巴掌,她又怎能不惊、怎能不气?
浑浑噩噩的李氏不记得怎样的告辞出了三房院落,待愣愣的牵着张韶回到自己院落,进门瞅见张二爷悠哉悠哉的躺在摇椅上,面带得意,耳边听到他口中哼着不知哪儿听来的小曲,脑海里突然闪现柳氏怜悯的目光和戏子二字,腾然一股冲天怒火直袭脑门,想也不想,“嗷”的一声叫嚷,冲着张二爷扑过去。
“你这杀千刀的混账东西!”
☆、张二爷
李氏上前一番撕挠扯拽,哭喊叫骂,直教张二爷愣愣的有些呆滞,搞不清楚目前是个什么情况,等他觉得面上疼痛,回过神来,将李氏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拂开,那张堪称俊朗的脸上已满是血印,二太太李氏精心护养的尖利指甲,此刻大展神威。
张二爷却是气愤非常,身上挨的鞭子印记刚消,李氏又给他来了这么一出,真是不消停,抬手抹了一把脸,看着手中的艳红血丝,饶是平日李氏雌威凛然,张二爷却是难得的丈夫一回,将李氏打闹不休的身子往旁边一推,大声喝道:
“你这是发的什么疯?哪个兔崽子惹得你?你去找谁,来我身上撒什么气?我伤刚好,你不知道?”
李氏被张二爷推得险些仰倒,踉跄的后退几步,正好抵在案几边上儿,后腰撞得生疼。抬眼瞧着张二爷眼中的不耐厌烦,脑中思及那不要脸的狐狸精,心里委屈的不行,想着他这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心绪哀戚,眼圈猛地就红透了。
满眼愤恨的上前一步,手指颤抖的指着张二爷的鼻子,尖声道:
“就是你兔崽子惹得我……你还知道你伤口刚好?哼!我看还是伤的不够重,到叫你生出许多花花肠子来。我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