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觉非站起身来,冷笑道:&ldo;今日临淄,仍然繁盛,即使亡国之后,依旧会是繁华锦绣,岂不闻&lso;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rso;?王爷不必忧虑过甚,不如及时行乐。&rdo;说着,他已是抬腿欲走。淳于干忍痛猛地起身:&ldo;宁先生请留步。&rdo;随即痛得哼了一声,倒到c黄上。宁觉非转身看向他:&ldo;王爷想通了?&rdo;淳于干十分真诚地道:&ldo;宁先生,我知对不起你,但那时,我并不知是你,常言道:&lso;不知者不为罪。&rso;你可否大人有大量?这两件事,我实在是不能做,可否以别事代替?&rdo;&ldo;譬如?&rdo;宁觉非双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淳于干想了想:&ldo;我知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在先生眼中犹如粪土,先生但有所命,小王无有不从。&rdo;&ldo;当真?&rdo;宁觉非重又坐了下来。淳于干坚决地点头:&ldo;是。&rdo;宁觉非看了看手中的刀,淡淡地说:&ldo;那么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你杀了太子和静王,然后逼你父王退位,由你继承大统,再清除太子余党。如果你做到了,南楚尚有一线生机。那时候,我或许会考虑你的建议。&rdo;淳于干被他随口说出的这一系列大逆之言惊得眼前直冒金星,直愣愣地看着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宁觉非瞄了他一眼:&ldo;这种事情,历史上多的很。你不是一心想那个位置吗?若不当机立断,只怕永远也别想了。王爷也并不是善类,不必在宁某面前装腔作势。&rdo;淳于干小心翼翼地问道:&ldo;先生的意思……如果我做到了……你就来助我,是吗?&rdo;宁觉非轻淡地笑道:&ldo;如果你做到了,我或许会来或许会不来。不过,如果你做不到,我肯定不会再出现在南楚。&rdo;淳于干忽然道:&ldo;放心,宁先生,我一定会做到。&rdo;宁觉非站起身来:&ldo;那我就先走了,等你做到了,咱们再说吧。&rdo;淳于干看着他消失在外间,随后听到瞬间的狂风呼啸声,室内又重归平静,这才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呻吟出声。宁觉非动作敏捷地翻出高墙,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大雪很快便掩盖了他的足迹。已是四更天了,整个临淄都沉睡在黑暗里。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翠云楼附近,隐身在对面街角的暗影里,看着已关上了大门的安静的彩楼。当年,他身在这里的时候,一直当它是人间地狱。现在,那里面隐隐透出的亮光却给他了一丝亲切温暖的感觉。放眼看去,天地一片白茫茫,非常像他穿过生死之间,灵魂所看到的景象。像他来时的路,而他却再也回不去了。在这里,他是名副其实的孤魂。没有家,没有国,无亲无故,没有一个地方是他熟悉的,连身体也不是他的。离开翠云楼后,时常会遇到人们在闲聊时互相谈起家乡,或者成长的种种经历,而他却什么也没有,就连仇恨,也无法持久。那一种深深的刻骨铭心的寂寞,是他在前世里从来没有尝到过的感觉。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他静静地靠在夜色里,看向天地之间他惟一熟悉的那一点灯火。隐隐的,似有歌声传出:&ldo;烽火满郡州,南北从军走,叹朝秦暮楚,三载依刘,归来谁念王孙瘦,重访秦淮帘下钩,徘徊久,访桃李昔游,这江山,今年不似旧温柔。&rdo;待得黎明来临时,宁觉非回到了距临淄二十多里地的小苍山。这山其实并不高,但在平原上却显得有些灵秀之气,因而历代所建的佛寺很多。他一直借住在后山处香火不盛的一座小庙万象寺中。自边关看到江月班即将被问斩的告示后,他便知是淳于干逼他出来。左右无事,他便悠闲地往临淄走。路上无钱时,便想起了过去所看金庸小说,《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在福建教那些恒山派的小尼姑干的&ldo;化缘&rdo;勾当,每到一地,他就会到酒肆茶楼中,有意无意间打听当地首富的情况,若有外号叫什么&ldo;剥皮&rdo;、&ldo;阎王&rdo;之类的财主,便会在夜里翻墙潜进那人家中,捉住那土老财,勒逼大量金银,除了救济贫民外,留下的也很是宽裕。走到半途,遇到一家财主请了一群看家护院的,曾色厉内荏地要他留下字号,他童心忽起,便顺口说自己叫&ldo;万里独行&rdo;田伯光,待得将一众护院打得落花流水,扬长而去之后,他才想起,那田伯光原来是采花大盗,后来被乱七八糟的不戒和尚擒住,被逼出家,只得改名叫&ldo;不可不戒&rdo;,不由得大笑,这才觉得心里的闷气稍稍泄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