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兄弟何出此言。&rdo;韩子高有些不悦。&ldo;你我三人意气相投,身份什么的根本不重要。&rdo;&ldo;对啊。&rdo;高长恭生性豪迈,不喜欢咬文嚼字,装模作样,应酬那些陈国大臣到现在,已然不耐,便道。&ldo;请各位达人就座,继续畅谈,别让我兄弟二人扰了雅兴。&rdo;众大臣笑着谦辞了几句,这才回到桌边坐下,又重新把视线投向韩子高。屋里再度寂静,夜风中飞扬的吴侬软语的清唱便清晰地传了进来。顾欢和高长恭一到建康就努力学习这里的方言,勉强能说能听,又自称走南闯北,自然在口音中带着南腔北调,刚才与那些大臣们说话才没露马脚,此刻被屋中的气氛感染,也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歌声婉转悠扬,未闻丝竹弦乐伴奏,似乎只是一位女子独自哼唱,却别有一番韵味。&ldo;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西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白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州,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rdo;直到唱完,那音调仍悠扬不绝,令人回味无穷。顾欢忍不住轻声赞道:&ldo;吴越小调,实在动人,可与诗经之风雅媲美。&rdo;高长恭立刻点头:&ldo;是啊,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不绝,令人心醉神驰。&rdo;他们语出自然,发乎于情,几位朝中的重臣都很欢喜,微微点头。华皎这种外臣倒没什么自豪感,只单纯地认为他们说得对,便也随声附和。终于,什么闲话都说完了,韩子高也知拖不下去,便轻咳一声,谨慎地道:&ldo;安成王乃先帝胞弟,当今圣上的亲叔父,顾命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偶尔有些……那个架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今周国势大,齐国亦不弱,我朝皇权更替,最需安定,切勿引发局势动荡,方为上策。各位大人,敝人愚见,是否可以暂时抛开个人恩怨,以国事为重?&rdo;除了华皎外,其他几位大臣都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刘师知叹了口气:&ldo;如果韩大人不肯仗义相助,当今圣上危矣。韩大人与先帝情意深笃,难道竟然眼睁睁看着他留下的江山毁于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rdo;&ldo;自然不会。&rdo;韩子高正色道,&ldo;如果有人当真像觊觎皇权,危及帝位,韩某第一个便不放过他。&rdo;那几位大臣顿时舒了口气,眉宇间有了几分喜色。&ldo;如此甚好。&rdo;刘师知愉快地笑道,&ldo;韩大人忠君爱国,天下皆知,果然不负先帝厚望。这样一来,我们便放心了,太后与皇上也会安心许多。&rdo;&ldo;是啊是啊。&rdo;其他几个人纷纷附和。&ldo;有韩大人站在我们这边,安成王应会有所收敛,皇上亦可稳坐江山了。&rdo;&ldo;韩大人镇领军府,士马最盛,谅那起子奸狡之徒亦不敢轻举妄动。&rdo;顾欢保持着茫然无知的天真模样,心里却有些看不起这几个大臣,表面听上去谀词如潮,其实却是意图把韩子高套得牢牢的,今后为他们所用。高长恭也很清楚这些人的用意,哪里都有这样的臣子,所有宫廷中都有这样的派系争斗,而手握兵权的人却理所当然也为拉拢或陷害的首要目标,他自己在齐国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因为他是皇族血统,金尊玉贵,那些人才会有所顾忌,不会像韩子高这么危险。他呆着脸,看着那些陈国重臣的言行举止,心里默默地为韩子高担忧。那个美丽的男人却似乎并无忧虑,只是淡淡地笑着,脸上有着适当的恭谨,做凝神倾听状。自从陈茜驾崩,他在朝中议事时便始终保持着这种姿态,很亲切,很漂亮,其实骨子里却是超然物外的淡然。终于,那些人的奉承话说完了,便约好以后多多联系,加深友谊,然后略微吃了些菜,喝了两杯酒,便纷纷告辞离去,只有华皎留了下来。韩子高礼貌地送那些大臣出门,华皎便看向高长恭,出了一会儿神,忽然说:&ldo;我第一次看到像子高那么美的男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