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世杰已经知道这位亲王妃的性情,越是太平日子,她越是懒散倦怠,越是情势紧急,她越是斗志昂扬,临危不乱,此时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主子。他抖擞精神,起身拱手一揖,&ldo;王妃放心,下官与王府众位大人必竭尽全力,保王府周全。&rdo;危局尽管齐世杰派出的人沿途做了手脚,八百里加急送信进京的信使也不过延迟了一天。这种急信,若是过了规定的最低时限才送到,信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虽然路上不断有马匹出事,可他仍然咬着牙猛抽狠打,跑死了好几匹马,所以在时限内将信送进京城。这种急信自然不会按寻常奏折先递到通政司,而是直送内阁。三位留守京城的阁老拆开密折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三位阁老分属不同阵营,一位是赵相提拔栽培的心腹,另一位楚耀坤对皇甫潇忠心耿耿,第三位世受皇恩,祖祖辈辈恪守家训,只忠于皇帝,当时将他们留下,也是为了在内阁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这样于国有利,避免某一派系坐大,弄权误国。看到皇帝与监国亲王离奇失踪的消息,三人面面相觑,震惊之余都有点不知所措,一时心乱如麻,半晌无语。即便他们从小学习儒家知识,入仕途后精研为官之道,养气功夫一流,在这种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惊人消息面前都失去了冷静。过了很久,三人才渐渐控制住心情,坐在那儿理清头绪。他们正在商量怎么办,赵相私下派出的心腹家奴也已疾驰回京,将密信送到留守家中的儿子手中。很快,赵夫人便递牌子进宫,请见皇后。赵婉仪是她的亲生女儿,自然立刻同意她觐见。赵夫人将赵相给皇后的密信夹带进宫,悄悄地交给女儿。赵婉仪同样大惊失色,却没有乱了方寸。她与内阁众臣不同,想的不是国家大义、朝堂安稳、江山社稷,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地位,推敲若是皇帝一去不返,她是否能从中获益。她现在是皇后,若是龙椅上换了一个皇帝,她这个皇后也就当到头了,惟一的生路便是成为皇太后。要想更进一步,自然就是想办法过继一个儿子来,扶他登基,她也就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后。皇族子嗣凋零,与皇帝血缘最近的人只有两个:第一选择应当是勇毅亲王府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据太医诊断,王妃怀的肯定是男孩,若是一生下就抱来养在膝下,肯定会认养母为亲母,对皇后来说是最好的选择;第二便是安王府的小世子,那孩子已经八、九岁,幼承庭训,饱读诗书,在臣子眼中应该是最佳人选,可是登基后是否会认她为母,却是很难说了。赵昶的意思也是要皇后过继勇毅亲王府的孩子。毕竟老王妃也出身赵氏,说起来这孩子与赵家也是有血缘关系,便是不算皇家那边的亲缘,单论赵氏族中的亲戚关系,这孩子也要称赵婉仪表姨母。退一万步讲,就算这孩子长大以后不认皇后,也要认勇毅亲王府的老王妃,对祖母的娘家赵氏必定维护,所以过继这个孩子是最好的。从法理上讲,若是皇帝和监国亲王真有了不幸,皇甫潇的儿子就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孩子刚生下来便成为皇帝,自然不可能理政,皇太后便可垂帘听政。若是朝臣反对激烈,不允太后临朝,赵昶身为内阁首辅,也可以掌理国事,像当初的摄政王那样权倾朝野,也是可以预期的。因此,将皇甫潇的儿子过继给皇帝为嗣子,并扶他登基,这是对赵家最好的选择。而勇毅亲王府也只有这么一滴骨血,若是过继给了皇帝,亲王府就此绝嗣,这样的问题赵昶根本就没有考虑。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要个儿子。即便亲王妃是有名的泼辣霸道,蛮不讲理,也由不得她不肯。若是抗旨不遵,便是死罪,赵昶很愿意留子去母,从而永除后患。当然,等这个孩子成为皇帝,将来长大成人后,可以从他生的皇子中过继一个回去,承袭勇毅亲王的爵位,再从赵氏族中挑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嫁过去做亲王妃。这样一来,赵家千秋万代可永保富贵。赵昶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直响,赵婉仪也认为祖父的谋算非常周密,过断勇毅亲王的儿子是最好的选择。她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心里不由得浮现出勇毅亲王妃那神采飞扬的笑脸。那位来自异国的公主,当初是要嫁给皇帝的,但是被她抢了。现在两人的丈夫生死未卜,她还要抢走那个女子的儿子,从而保住自己的地位以及赵氏的富贵荣华。想着想着,她得意地一笑,女人的命运并不在出阁之前,而是在出嫁之后。生得好不如命好,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