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天宇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要紧之处,因而没有听从凌子寒的建议,而是代替方诚做了决定。说完话,他就拉着方诚回去收拾好东西,然后带着他去了运料通道口,乘着简陋的铁笼往上升去。方诚一直有点浑浑噩噩,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来走去。直到铁笼升到地面,冰冷的雨水被寒风裹挟着迎而扑来,刺目的天光当头罩下,他才彻底清醒过来。卫天宇呼叫军队的指挥官,让他派一架武装直升机过来,然后将方诚推上去,亲自送他去机场。方诚心乱如麻,一直很沉默。当停在跑道旁的客机映入他的眼帘时,他才声音喑哑地说:&ldo;父亲一直担心我,希望我能结婚,可我……总觉得不用着急,以后日子长着呢。&rdo;卫天宇宽慰他,&ldo;你别胡思乱想。方主席只是受伤,现在医学昌明,情况再严重也是能救回来的。当年子寒病得那样,几乎全世界的医学专家都束手无策,可童院长锲而不舍,仍然把他救活了。方主席不会有事的,只是要多休养一段时间而已,你别太担心了。&rdo;虽然明白这些话都很空,没有一点实际意义,方诚却觉得心里好受多了,似乎被他这么一说,父亲的伤果然不是很严重,一定可以救治。他转眼看向卫天宇,诚恳地说:&ldo;谢谢。&rdo;&ldo;别这么客气。&rdo;卫天宇努力振作精神,做出轻松的模样,对他微笑道,&ldo;你也忙了这么多天了,回去看看父亲,正好休整一下。&rdo;方诚点了点头,眼里却隐隐的有着忧虑和黯然。卫天宇将他送上专机,命令乘务组将方诚送回北京,然后退到一旁,目送着客机呼啸着起飞,消失在天际,这才返回地下城。傍晚,他接到消息,方国基因头部遭到重创,经抢救无效,在六四三医院去世。在全民混乱的气氛下,方国基的逝世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像以前那样惯例的举国哀悼的指示没有下达。治丧委员会成立了,由凌毅负责,在征求了家属的意见后,没有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火化后骨灰也没有下葬,而是放在了家中,以后方家人会带着骨灰盒一起去地下城。方诚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天便赶去了瀚海城,方谨也仍然在工作,虽然方国基从受伤到去世之间没有清醒过,无法留下遗言,但他们兄弟都很清楚,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们要做的事有很多。方国基从家里到国家安全委员会的途中,路边一幢已经停工的大楼突然倒塌,造成多人死伤。从目前的调查结果看,阴谋的可能性不大。修建这幢大厦的房地产商本已资金周转不灵,指望着这个楼盘做成后,就能一举反败为胜,扭亏为盈,可谁知祸从天降,人类将全部撤往地下,地面上的建筑注定会被天上砸下的陨石化为灰烬。像这种天灾,就连保险公司都可以拒绝赔付的,他只能像其他企业的老板那样,自认倒霉。说起来,房地产公司往往都背着银行贷款,现在银行也不可能再催着他们还,大家的压力也并不大,谁知这家老板却想不通,一时鬼迷心窍,竟然趁夜在还未建成的大楼里安装了很多炸药,在清晨的上班高峰期引爆,他自己被炸得粉身碎骨,整幢大楼也全部倒塌,死伤者无数。对于一个突然歇斯底里的疯子,谁都防不住,因而谈不上哪个部门或者哪个领导该为这件事负责,但是凌子寒却非常内疚。现在,整个世界都仿佛是个大火药库,一点微不足道的火星就可能让它爆炸,造成无可挽回的巨大损失,但是凌子寒却没有明确地意识到,这与局势的急剧变化和他个人的深深倦意有很大的关系。没有人责备他,在工作间隙,他到灵堂去致祭,向悲痛的方老夫人、方谨和方诚表达了慰问、自责和歉疚,而方家的每个人都没有怪过他,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能预先防范的,他又不是神。看着他消瘦孱弱的身体、白得微微泛青的脸色,没有人忍心说一句重话,都知道他已经殚精竭虑,鞠躬尽瘁。这件事给了凌子寒和其他领导小组成员一个严重的警告,他们召开紧急会议,很快做出决定,提前启动撤退计划,给全体国民一个定心丸。身在九宫城的卫天宇和瀚海城的方诚都列席了会议,也都同意这个方案。很快,全国大部分民众都通过电脑、移动电话等设备接到了来自官方的通知,要他们做好撤往地下城的准备。由于预计在地下城生活的时候超过五十年以上,因此并不硬性分配个人前往的地下城,而是先订出区域框架,需要调整的再提出申请,由电脑根据各个地下城的情况进行调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