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证据,岂能没有证据?&rdo;继而回头看向几位颤颤巍巍的大臣,扬了扬玉透无暇的手:&ldo;带宁妃上来。&rdo;被官兵押来的是一位身著藕色衣衫的女子,她被安置在皇帝陛下身侧,抬头望我的同时叫我也看清了她的相貌,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心头不免泛起一阵不知该是苦还该是笑的意味……竟然是她……我绕过荷方,叫自己露在四众视线里头,朝那位女子抿唇一笑:&ldo;宁公子,真是许久未见了。&rdo;&ldo;白小姐,&rdo;她眼角延展,缓开眉心的一点忧色:&ldo;别来无恙。&rdo;眼前的这位宁妃,便是中元那夜,所遇见的那一位女扮男装叫阿连一见倾心惊为天人的宁公子。今日再见她,虽已不及上回男装扮相时风雅清奇;但衣以女裳的她,如一株临风青莲,倒也别有一番韵致。四围的百姓愈发多起来,都为亲眼目睹他们这位年轻的帝王,惯常萧索的白府此刻被堵了个水泄不通。皇帝陛下揽上宁妃的肩,略微垂头,温和着音色,询她道:&ldo;爱妃呀,这白小姐同朕索要证据,你来与她说说?&rdo;宁妃咬唇不发一词,似有难忍之意。皇帝陛下松下手,复而来看我,原本的随性调侃之色已半杂厉狠,他道:&ldo;爱妃常在宫内,现下似乎有些羞生,我看,还是由宋知府来宣罪好了。&rdo;&ldo;臣遵旨‐‐&rdo;一直唯唯诺诺守在一旁的宋知府接得旨意,忙卑躬走向前来,展开手中一份类似罪状的金质纸张,朗声宣布道:&ldo;扬城白家独女白珩,入京嫁与丞相后,私下结交宫廷宠妃,并遣其于前夜侍寝时分,趁机盗取虎符,妄图以其多年所累财力势力,宣兵谋逆造反。真叫老臣蒙羞,扬州千万百姓蒙羞。好在圣上洞悉明察,未叫此女有所得逞。今日,老臣奉圣上之命,拿下此女,以慑残党逆徒‐‐!以显当今天子圣威‐‐!&rdo;那位宋知府念得几近岔气,到尾不忘中气不足地补了句:&ldo;来人呐!抄了白府!将其间上下百口全部活捉入狱!落下一人唯你们是问!&rdo;我勒紧袖中的龙镯,眼前的这一切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可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我双肩为两旁壮实的侍卫死命勒紧,几近动弹不得,当然,我也并不想动。官宾如湍急水流一般涌入白府,席卷着无数哭喊与挣扎的白府下人而出。他们每每被押着出府,见到我时,眼神均绝望而悔恨,仿若瞧见了世间最为可怖的阎王罗刹,溢满对自己为何要同白家扯上关系的自身谴责与恨意。皇帝陛下立于我侧面,阖着玉扇抵住下巴,眯起细长的眼,神色微有些得意地望着眼前景象。我笑了两声,歪头对他道:&ldo;陛下,我与这宁妃通通只见过一回,便能怂恿其作我入幕之宾,不惜性命为我偷取虎符,是民女的魅力太大,还是陛下您的魅力太小了?况且,如今陛下您在民女身上搜到虎符了?只听片面之词,陛下何以叫吾等平民信服?&rdo;皇帝陛下斜觑我一眼,对身边一位年轻的侍卫嘱咐一句,那侍卫离开片刻,又带来一人,依旧是名女子,有些眼熟,她方到我们跟前,我还未看清是谁,她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号道:&ldo;陛下,盗取虎符一事,真的不关民女的事,民女和宁妃也只是偶尔交好,是她……&rdo;跪在地面的那女子抬起脸来,目眦欲裂眼中盈泪地指向我,放佛对我有滔天仇恨,&ldo;当初我与宁妃相识时候,也只是平淡之交,并无他求。是白珩,她逼我的!她说,我若不与宁妃搞好关系叫其帮忙偷虎符,就叫我赵家商铺于扬城再无立足之地……&rdo;我注视那张熟悉的少女的脸,胸口如同为利器钝过,一瞬间几乎直不起身子。不过是片刻须臾,抄家,入狱,受冤,我还能处之泰然,虽不至于一点也不伤心,却也不会有太过绝望之感。唯独这一人,叫我平空空浑身力道抽尽,鼻尖心头酸苦无比如同生吞下百个青杏,唯独这一人,几年来我所自以为是,真心待我,位数不多,其中之一的这个人‐‐才是真正将我引入眼前这般光景的,最为有力的推助之人。就在此刻,那些为官兵所押着的鱼贯而出的白家下人突地全部挣脱开钳制,飞快跪在地上,匍匐不起,哭喊满地,响头一声连接一声,朝着我们英明的皇帝陛下请求宽恕,当然,矛头全然指向我,都是被恶毒无良的这位白家小姐所逼迫所驱使,一边荷方与长生在愤怒地争辩,完全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