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正站在案牍前练字,听见脚步声,手里的笔却未停,几番起落之下,已经完成了一字,正兀自欣赏着。苏锦棉已将宫中的礼仪都熟记于心,此刻不慌不忙的和云起一起拜下,改了称呼。皇上这才偏过头来正眼看了两人,低沉地笑起来,声音浑厚:&ldo;都起来罢。&rdo;苏锦棉对着皇上又是一福身,谢过之后这才站起身来。那天子已经从桌后绕了出来,目光微微沉敛,就这么审视了两个人一眼,这才笑了起来,笑声浑厚有力。苏锦棉不敢抬头,始终低着头盯着自己脚面的那一寸。直到他出声赐座,又是恭敬一礼,坐到了云起的下首。&ldo;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便不用这么拘谨。&rdo;皇上看了眼低垂着头的苏锦棉,淡淡的开口。苏锦棉微抬了一下睫毛,这才迎上皇上的目光,弯唇轻笑,点了点头:&ldo;回父皇,臣媳知道了。&rdo;皇上呷了一口茶,微微笑了起来:&ldo;云起算是众多皇子里成婚最晚的一个。&rdo;云起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轻声回答:&ldo;回父皇,经得儿臣等的,才是儿臣要的。&rdo;皇上笑声有片刻停顿,随即笑得越发大声起来:&ldo;朕倒是忘了,棉儿自幼就在你身边了。&rdo;苏锦棉听着两个人似是漫不经心的对话,目光落在皇上的面上微一审视,端起茶杯轻抿着茶水,心里却是微微一松。虽然帝皇心难测,但至少目前,一切平和。等出了皇宫,苏锦棉这才觉得一直压在胸口的那股沉甸甸之感缓缓褪去。云起自打上车之后,便是一副倦懒的模样,一手搭在她的腰间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手垂放在膝上,手指极有规律地轻轻敲打着。一下,一下。苏锦棉看了片刻,终是没忍住抬手握住他的手。被擒了手的人也不恼,就凭她这么握着,开口时连语气都散漫了不少:&ldo;棉儿可听得父皇的交代了?&rdo;苏锦棉抬眸去看他,正好对上他漆黑的眼睛,他眼里深邃,还带着细碎的笑意,看上去温和了不少:&ldo;可还记得?&rdo;那哪是交代……苏锦棉暗叹了一口气,垂眸不去看他。见她不回答,连那主动握过来的手也要收回去,云起抬手反握住她的,紧紧扣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微低了头,凑到了她的耳边,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地说道:&ldo;我是众多皇子里最晚成婚的人,年岁也大了,可膝下无子……棉儿以为如何?&rdo;苏锦棉挣了挣没挣开,索性就放弃了挣扎。他凑得近,那呼吸都扑洒在她的耳际,烫得她心尖都有些发痒,被他闹得恼了,这才答:&ldo;最晚成婚,又不是我逼的。&rdo;&ldo;可确实是为了等你。&rdo;他放开她的手,把她抱在膝上坐着,&ldo;并非我自负,只是成婚并非是小事。别人可以把它当做联姻巩固自己的势力,但我不需要。所以等得,等我命里的女人嫁给我。&rdo;他说着说着,自己便先笑了起来,微低了头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察觉到她脸上有些发烫的温度,笑得越发开怀,低低的,沉沉的。他是真的高兴。大概是快到城中的主街了,渐渐有了人声,不再是单一的车轱辘声。苏锦棉听着听着,微倾过身子。轻撩起车帘的一角往外看,春天是真的来了,原本还枯黄着的树木已经开始抽绿,那阳光温暖,一点点,浸透人心。午膳已经在宫内用过了,回府便不急于一时。见到了城中,云起就着她掀开的帘子往外看了眼,似乎是想起什么,若有所思片刻,吩咐青衫到长安街上。苏锦棉见路线变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ldo;王爷还有别的去处?&rdo;&ldo;过几日带你去熟悉下商号,以前虽给你看过账本,但有几处地方你却是不知晓的。另外还有一件事……&rdo;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ldo;等到了长安街再告诉你。&rdo;哎,这么神秘?马蹄踢踏,很快便到了长安街。京城大抵是韶国最繁荣的城市,即使是平常时日,路上来往行人也多。青衫避开了人流,驾着马车从小巷里穿过,便停在了一处人比较稀少的巷口。等马车停下,云起这才微动了一下身子。青衫抬手撩开车帘一脚,这才轻声说道:&ldo;主子,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