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经国的电话就是在离新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打开的,动静不大,但依然吵醒了随安然。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侧头看过去时,他的侧脸映在灯光下,柔和得有些模糊。温景梵接了电话后,便避着安然往窗口走了些,等随经国的话交代完,他这才皱着眉头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随安然睡了一觉之后酒醒了大半,掀开被子赤着脚就过去从他身后抱着他:&ldo;怎么还不睡?&rdo;&ldo;替你守岁。&rdo;他转过身来,把她抱进怀里,眉头却紧锁着,正思忖着应该怎么把随经国刚才说的话转达给她。他异常的沉默让随安然有些不安,故意用光着的脚踩上他的脚背,还微微用力地多踩了几下。等温景梵发现她赤着脚后,干脆把人打包塞回被窝里,按着打了一顿。打完见她面色委屈地埋在枕头里的样子,不由又觉得好笑:&ldo;又没打疼你。&rdo;&ldo;尊严受损……&rdo;她含糊地回答。温景梵俯身去看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刚要转过她的脑袋来,她已经转过头来不轻不重地咬了他的手指一口,留下个痕迹清晰的牙印。咬完又心疼了,一骨碌爬起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撒娇一般地蹭了蹭。虽然酒醒了,但分明还是有几分的醉意。要不然放在平日里,她自然做不出这样的举动来。温景梵意识到这一点,捏住她的下巴缠缠绵绵地吻了好一会,吻得她都有些喘不上气了,这才开口说道:&ldo;刚才爸打电话过来了。&rdo;随安然混沌地&ldo;嗯&rdo;了一声,并未有太大的反应。温景梵实在喜欢她这样的模样,忍不住又亲了亲,见她抗议一般的抬眼看过来,这才低声说道:&ldo;做好准备了没有,有件事,要跟你说。&rdo;随安然点点头,依然不是怎么在意的神色。&ldo;那个孩子……没了。就刚才,在医院,救不回来……&rdo;他的声音沉沉的,像是提琴一般悦耳。随安然却无心去欣赏,在他话音刚落下的瞬间便觉得整个意识都放空了一般,浑身一僵,一时反应不过来。温景梵仔细地注意着她的神情,抬手在她的背上轻拍着,一下下安抚。良久,她才回过神来一般,问道:&ldo;那大人呢……平安吗?&rdo;&ldo;平安。&rdo;&ldo;平安就好。&rdo;她呜咽了一声,刚才那柔情百转的心思也瞬间没了,有些恹恹的:&ldo;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听见孩子没有了的时候竟然有几分快意……&rdo;&ldo;我不敢想象,我都要做妈妈的年纪了。却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孩子以后会叫我姐姐的样子……我已经连续做了好几次这样的噩梦……可是我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坏……&rdo;说着说着,她便有些词不达意起来。温景梵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捏了捏她的后颈,等她平静下来了,这才说道:&ldo;不坏。哪里坏了?我的安然,最好了……&rdo;好得他都舍不得看她有半点的难过,看不得她皱眉伤心的样子。随安然闷闷地吐出一口气来,看了他良久:&ldo;我都觉得我之前要经历那些都是为了要遇见你……&rdo;这样想虽然可笑,但也只有这样想,她才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的糟糕。她所有的过不去,在他的面前如纸一般脆弱地一撕即碎。如果不是为了遇见他,她为什么要经历那些?而经历了那些后,又为什么,始终是他来一一抚平?新年的钟声遥遥的响起,沉沉的声音,悠远……又漫长。新年,来了。谁说我,不爱你就在随安然家的不远处,是一处民国时期留下来的钟楼,那大钟前后修了很多次,到如今也算是l市一处象征性的地方。随安然打小就很喜欢听钟楼的钟声,那声音低低沉沉的,响起来的时候像是有声音在震颤,连带着空气都悠远地荡漾开来。她总是喜欢这些带着点旧味的东西,总感觉一不留神,时间就会停止一般。小的时候外公外婆还在,她就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有时候会吃着小零嘴,有时候就是干巴巴地坐着。那钟声响起的时候,她便一下下的数,全神贯注的,就怕自己记错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