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在午时前半刻,心平气和……其实是满心绝望地踏进了成舒殿的大门。&ldo;陛下大安。&rdo;俯身一拜,贺兰世渊抬眼一瞧,目光就落在了她手下压着的那一叠纸上‐‐光看厚度,他也明显看得出来沐容这是绝对没抄完。没抄完就对了,哎嘿。还是只做不知地悠悠问了一句:&ldo;抄完了?&rdo;沐容心想,你还是把我沉塘了吧。皇帝又说:&ldo;问你话呢。&rdo;&ldo;没有……&rdo;沐容低着头,语声喃喃,略有委屈。看不到皇帝的神色,就听他说:&ldo;拿来看看。&rdo;&ldo;诺……&rdo;沐容便站起身来,犹低着头,把那一沓纸交到皇帝手上。皇帝接过来一看,头一个反应是:字真丑。然后自然懒得细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句话是:&ldo;吕后兄周吕侯将兵居下邑,汉王从之。稍收士卒,军砀。&rdo;……这是连《高帝纪第一&iddot;上》都没抄完。皇帝挑了挑眉头:&ldo;昨儿怎么说的?&rdo;&ldo;奴婢熬了一夜……&rdo;沐容低言解释着,心中惴惴。平心而论,这罚得不算重,她不傻,知道皇帝是有袒护的。但这人到底是皇帝,轻罚了,她还没完成,还能再饶她一次么?贺兰世渊瞟着她的神色,明显是气色不好,熬了一夜这话绝不是假的。实际上沐容还比他预想的多抄了些‐‐当然,也比他预想的多用了一上午才来回话。&ldo;昨天的事,朕若真要追究。&rdo;皇帝一笑,遂正了色,&ldo;直接剥衣杖毙,然后让你父亲来收尸。&rdo;沐容听得浑身一个寒噤。剥……剥衣……莫说古代三从四德的姑娘受不住,她这个现代人的心理防线也不够高。昨日的事,到底是过分了。是以这次皇帝严肃了些许,更是把话说得格外明白:&ldo;朕可以护着你,但你不能四处惹事。&rdo;皇帝在她面前板过脸,故意吓她或者当真有些许不快的时候都有过,但这次却不太一样。这种口气,让沐容觉得格外压抑,不得不反思自己昨天是不是真的过了,至少以传统的三观来看,许是过了。&ldo;奴婢……再不敢了……&rdo;沐容垂首说了一句,继而就紧咬了嘴唇,少顷松开,被咬白的嘴唇登又晕红。&ldo;你能真长记性就好。&rdo;皇帝又有一笑,&ldo;朕不管你在靳倾住过多少时日、染了多少那边的性子,你现在都在宫里,你还是大燕人。&rdo;沐容心里一紧,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是真的闹过了。羽睫微颤,沐容的口气柔柔软软的:&ldo;奴婢会好好学规矩的。&rdo;皇帝却是一愣,倒是不希望她太规矩。只是……又不知怎么说这话。&ldo;回去歇着吧。&rdo;皇帝道,思了一思,还是斟酌着说清了自己的意思,&ldo;也没盼着你跟旁人一样规矩,凡事有个度就得。&rdo;&ldo;……&rdo;陛下,您知不知道很多时候要把握个&ldo;度&rdo;是最难的?连续十几个时辰合三十多个小时没睡的沐容一碰枕头就睡得昏天黑地。不知是因为太久没熬夜熬不住了还是因为现在这个&ldo;沐容&rdo;的身子不适应熬夜‐‐搁过去,不至于!被这桩事弄得神经紧张,就连睡的时候都没停下琢磨。很多时候真不是她有意想折腾,她也是思考之后寻个最合适的解决方式给自己。但还是那句话,&ldo;度&rdo;是最难把握的,何况本来就三观不同。‐‐她的&ldo;度&rdo;如此,他们的&ldo;度&rdo;是怎样,谁知道啊!而且她本来就是特立独行的性子,便是现代的那些规矩也难约束住她,古代的更过分,她想约束住自己都难。这一觉睡得格外纠结格外累,在门被叩响的时候,沐容坐起身子一叹:&ldo;罢了,&lso;度&rso;嘛,做事前先忍一口气。&rdo;不像一直所习惯的那么睚眦必报、怎么顺心怎么来,也算有个&ldo;度&rdo;吧‐‐比如,能骂人的时候,就不要打人了;能穿着衣服游泳的时候,就别脱了……敲门声还在继续,沐容揉着眼睛去开门,外面是两名宫女。一样的服色,但都不是御前的服色。二人看看睡眼惺忪的她:&ldo;是沐姑娘?&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