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人愈来愈多,许多人前来同他打招呼,他都反应得过于&ldo;简练&rdo;。直弄得红衣越发窘迫,独自应付不是、不应付也不是。再望望正统敏言长公主交谈的陈夫人……把她请回来也不是。在帝后一同驾临含章殿时,席临川可算完全缓回神来,同众人一起施了大礼。起身间,红衣忍不住追问他究竟怎么了,却是目光刚一抬,就见一宦官正迎面行来。这宦官她见过,是长秋宫的掌事宦官,便客客气气地道了一声&ldo;大长秋&rdo;,那宦官一揖:&ldo;夫人,皇后娘娘格外喜欢您家姑娘,想请您上去坐。&rdo;红衣眉头微蹙,未敢擅应地看向席临川。席临川淡睇着那宦官,上前一步,压低的声音不传六耳:&ldo;劳中贵人去禀皇后娘娘,我的妻女今日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rdo;红衣眼见那宦官面色骤白,震惊地看了席临川半天才向九阶走去。心底的不安愈显明晰,她又唤了一声:&ldo;临川?&rdo;席临川拉着她坐下,迅速而简短地告诉她:&ldo;皇后可能想把泡泡扣下。&rdo;这话让红衣霎然惊住。无所谓原因是什么‐‐原因是什么这事都不成。泡泡才四个月,凭什么让别人&ldo;扣下&rdo;?红衣强沉口气,还要再问,身边的人已然多了起来,奉酒、呈菜的宫娥络绎不绝,有那么两个时不时地扫二人一眼,显然是格外注意着他们。便只好把问个明白的心思强压下来,见席临川沉默饮酒,便跟着他沉默饮酒,一边饮一边想一会儿可能会如何、又该怎么办。除夕的这一场宫宴素来最是宏大,歌舞菜肴皆备得用心,与之相辅相成的,是客套的礼数也分外的多。先是有一番歌功颂德,再是依次上前向皇帝贺年……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可算到了&ldo;各吃各的&rdo;、&ldo;各聊各的&rdo;的环节。这晚的乐舞着实不错,虽是脱不了宫中的那种束缚感,但从舞蹈编排到乐曲也都是极好的了。红衣一边担心着席小溪的事,一边又仍忍不住要多看两眼。又一舞终了时,酒也过了三巡。殿中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皇后的声音自九阶之上悠悠传来。&ldo;陛下,今日临川是带着女儿同来的。&rdo;虽是离得不近,仍足以听得清楚,带笑的话语让席临川与红衣皆心弦一绷。&ldo;那孩子虽然才四个月,却是乖巧得紧。福儿也喜欢得很,守在旁边看了许久。&rdo;皇后笑吟吟地说着,话语稍稍一停,转而显得有点悲伤,&ldo;唉……宫里没有和福儿年纪相仿的孩子,小溪虽也比他小两岁,但就算最接近的了。&rdo;红衣咬一咬牙,暗说这话题抛得可真&ldo;委婉&rdo;啊。接下来的话,显然就不是在同皇帝说了,略提高的音量带着商量的意思,皇后说:&ldo;临川,福儿和小溪年龄相仿,本宫又是你的姨母,他们表叔侄原也该亲近点。依本宫看不如让小溪住到宫里来,一来让他们互相有个伴,二来宫里照顾得也更细致。&rdo;表叔侄……直到皇后这般把辈分点出来,红衣才意识到这俩孩子压根不同辈!更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又见席临川一直沉默着,狠一切齿,径自笑道:&ldo;皇后娘娘,小溪才四个月,正是离不开父母的时候。此时让她进宫,怕是不合适。&rdo;皇后那一番话后并未添一句&ldo;你觉得呢&rdo;之类的询问的话,大有强迫的意思;红衣这一句答语,说得亦是生硬,就是母亲为孩子做主的意思。皇后却不在意,颔首一笑,又说:&ldo;不妨碍她和父母亲近。你们平日都在长阳,你大可日日来宫里看她,这样于临川反是更容易些,上了朝后先来看她,然后在回府去料理别的事情,也无人扰他‐‐算来和她也不过是每晚睡觉时分开,没有你想得那样会生分。&rdo;她这样一说,红衣一时就有点应付不来了。滞了一会儿,手在席临川衣袖上拽了拽,反被他一握:&ldo;别急。&rdo;见他二人皆不吭声,皇后满意一笑,侧首询问皇帝:&ldo;陛下觉得如何?&rdo;&ldo;嗯。&rdo;皇帝未予置评地随口应了一声,许是未觉得有什么不好,便向席临川道,&ldo;临川意下如何?&rdo;红衣紧张地看着他,他终于抬了眼眸,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在众人的瞩目下,向大殿中间的宽敞过道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