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神色微滞。她果然还是坚定地觉得自己与席临川的关系不一般。哪怕她连想赎身的意思都表明了,也还是免不了这道麻烦。&ldo;你别紧张。&rdo;邹怡萱笑言着,拿起搁在膝上的红头绳给那女孩系上,悠悠又道,&ldo;我信你想赎身,亦觉得给自己多留条后路没什么不好‐‐毕竟席公子前程大好,那么多贵女都想嫁,已然身在席府的姑娘想争个名分,也在情理之中。&rdo;红衣气息短短一凝。她无法告诉邹怡萱,在她眼里做妾压根就不算是个&ldo;后路&rdo;‐‐二人的三观天差地别,她就算这么说了,邹怡萱也不会信的。红衣静默地等着她的下文,她慢条斯理地给那孩子梳完了头发后,方站起身,掸了掸手笑意和善:&ldo;见你一面可真难。今儿既然见了,可愿意再赏个脸么?回府去,我请你喝杯好茶如何?&rdo;红衣抬眼对视过去,邹怡萱带笑的眉目间,夹杂着一抹掩不去的凌色,性子的强势可见一斑。红衣盘算一番,心知这样的人不能一避再避‐‐若一而再地回绝她的邀请,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有意驳她的面子。看似避开了事端,其实梁子反倒直接结下了。&ldo;好……&rdo;红衣答应得很勉强,无声地缓了缓气息,便随她一同出了院门。一路上都是邹怡萱走在前面、红衣跟在后面,二人谁也不主动开口,沉默得就像互相不认识。红衣心里的紧张和提防越提越高,一再地脑补她一会儿会说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应付。回了席府、走进邹氏所住的燕绥居,服侍邹氏的婢子走上前来见礼,邹氏笑睇着红衣吩咐那婢子道:&ldo;有贵客,备好茶来。&rdo;那婢子屈膝一福便又退下,邹怡萱领着红衣去正厅落座,待得茶水奉上,她环视着四周道:&ldo;红衣姑娘,觉得我这住处如何?&rdo;红衣也抬眸看了一看,厅中干净整洁,陈设也多精美漂亮,便颔首道:&ldo;是个好地方。&rdo;&ldo;是啊,是个好地方。&rdo;邹怡萱笑着点了点头,&ldo;顾姐姐的望舒轩我去看过,也是个好地方。&rdo;她说着收回视线,看向红衣,神色间隐有几分落寞:&ldo;我听府里人说,这两处从前都是给贵客留着的。&rdo;红衣微微一震。早听说过,古代阶级制度森严,衣食住行皆有讲究。原为贵客而备的住处大约没有给妾侍住的理由,不像是齐伯的安排,倒更像是席临川自己的意思。&ldo;没想到,夫人费心教导了我们两个这么多年,如今入了席府,公子压根不拿我们当自己人看。&rdo;邹怡萱轻笑一声,又几分自嘲的意味。她打量一番红衣,又续道,&ldo;这样一比还不如你,虽则看似只是个普通舞姬,却可以让公子不顾身份之别那样救你。&rdo;红衣静静看着她,没有把已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的闲心。&ldo;可见你是有些本事的。&rdo;邹怡萱笑意愈浓,顿了一顿,又问她,&ldo;我想知道,赎身和为妾这两条路,于你而言哪条更好?&rdo;&ldo;赎身。&rdo;红衣自然答得毫无犹豫,邹氏又笑一声,直截了当地道:&ldo;那不妨我们各帮对方一把,各取所需?&rdo;红衣黛眉轻挑不言,邹怡萱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些:&ldo;我可以帮你赎身‐‐你若需要,我每个月的月钱可以给你,各样首饰也可以变卖换钱给你。&rdo;好下血本。红衣暗叹一声,问道:&ldo;你要我做什么?&rdo;方才听上去觉得邹怡萱是想争个妾室名分,但这可明显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ldo;告诉我怎么讨公子欢心;你见公子的时候,也帮我美言两句。&rdo;邹怡萱曼声而道,语顿,又说,&ldo;再帮我除两个人。&rdo;前者,只让红衣觉得自己做不到;后一语,则堪堪让她身子一栗。她愕然望向邹怡萱,问她:&ldo;谁?&rdo;邹怡萱笑了出来,眼帘一垂:&ldo;你倒是先说肯不肯帮忙啊。&rdo;红衣滞住。心中一壁猜测着她大约会想除谁,一壁掂量着自己可以帮她除谁。想到最后,竟是觉得无论是谁,自己都做不到。毕竟,她所说的&ldo;除&rdo;,多半涉及对方性命。而对方也多半不是什么恶人,只是在利益关系上威胁到了这邹氏而已。这种利益纷争让她冷眼旁观尚可,却做不到推波助澜‐‐自私点说,便是不顾那一方的性命,惹得自己一身腥也是万万没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