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信么?&rdo;她看向绿袖,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好笑,&ldo;说是&lso;射偏了&rso;,你信么?我听到他随口就说&lso;死了就葬了吧&rso;‐‐如只是失手射偏,会冷漠到这个份上么?&rdo;看到素不相识的人命悬一线都总要勉力救一救,对自己府上的人,无情到这个地步,简直就像是盼着她就此没命一样。这几日显然也是没有找人来给她看伤的。止了血而已,这么重的伤口就在眼前,一点药味都嗅不到,端然是没用药。这是让她自生自灭。&ldo;红衣,我们在贱籍……&rdo;绿袖说了这样一句,咬一咬唇,劝得万分艰难,&ldo;命本就不在自己手里,你就……别再执著于这个了。公子不喜欢你,你日后便躲着他一些就是,攒一攒月钱,到了够给自己赎身的时候,让他放你走……&rdo;红衣呼吸微窒,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书上所说的&ldo;封建时代,奴仆多没有人身自由&rdo;是什么意思。这份因不平等待遇而生的愤然与莫名其妙遭受不平等待遇的迷茫,在醒来后的第二日转为了沁骨的恐惧。大约是身子太弱又着了凉,从夜里开始,她咳嗽咳得越来越厉害,每一次咳嗽都会牵动伤口,疼得一夜未眠。黎明破晓的时候,已是前所未有的虚弱。一呼一吸变得轻微,气若游丝地维持着,继而感觉胸中发闷,已然缺氧了。这么咳下去不是个事。红衣不缺生活常识,很清楚感冒转成肺炎有多容易,因此丧命的都有。古代没有抗生素,更拖不得。再不寻些药来,她当真就剩等死了。竭力克制着咳嗽以免再触伤口,红衣咬牙忍到绿袖来,脱口便问:&ldo;绿袖……有药没有?&rdo;一语说完便猛咳不停,潮红的面色也显不正常。绿袖当即慌了手脚,足下乱得不知该往何处走,原地踱了几步,几乎要哭出来:&ldo;你怎么……怎么会病得这么厉害?公子吩咐了不管你,我……我没办法为你请郎中抓药……&rdo;&ldo;我不能这么熬着……&rdo;贝齿咬得唇畔沁出一片腥甜,红衣强撑起身,拽过搁在榻边的衣服,颤抖着穿着。&ldo;可是……能怎么办……&rdo;绿袖双眸泛红,无措地看着她,看上去甚至比她还无助些。&ldo;他说不许管我,但没说不许我出门,对不对?&rdo;她急促地呼吸着,穿好了曲裾,又探手取过腰带系上。整个人混混沌沌,一手搭在矮几上、一手借了绿袖的力才终于站起来,在剧痛中一边咳嗽着一边掉着眼泪,狠狠一忍,才又道,&ldo;我自己去医馆。我……不能这么等死。&rdo;明明浑身无力得发轻,脚下又走得并不算慢。自知身子有多虚弱,目下已是全凭意念坚持着,连扶着她的绿袖看得都胆战心惊,她却当真就这样坚持着一路穿过亭台楼阁、走到了大门处,没怎么再咳,更是一滴眼泪都没再掉。在她们到门边和小厮打招呼前,紧阖的府门便已打开了。二人俱一怔,抬头看过去,红衣心下感慨间唇角难忍一弧冷笑:&ldo;真是&lso;祸不单行&rso;……&rdo;刚跨入府门的人也是一怔。短暂的意外之后,席临川的面色沉了下去,一步步地走近了,凝视着她问:&ldo;干什么去?&rdo;红衣垂眸,沙哑的嗓音答了三个字:&ldo;去医馆。&rdo;耳闻一声蔑笑,下一句话,明显不是对她说的了:&ldo;没你的事,回房去。&rdo;&ldo;公子……&rdo;绿袖滞住,手上未松红衣,大着胆子乞求道,&ldo;红衣伤重病重,公子您……您给她条生路。&rdo;&ldo;我没说不给她生路。&rdo;席临川的目光在绿袖面上一划,又回到红衣面上,&ldo;要去医馆就自己去,旁人不必陪着。&rdo;就算再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红衣结合上下文也听得明白此处的&ldo;不必&rdo;就是&ldo;不许&rdo;。愈发分明地觉出席临川是有意刁难,还是生生把想问个清楚的心思挡了回去‐‐现在去看病才是要紧的,与他争执费心费力,再者若惹恼了他,他当真不让她出门了可怎么办?挣开绿袖的手,红衣看一看她,艰难地抿出一抹微笑,颔首道:&ldo;没事,我自己去。&rdo;而后不再理会绿袖,更不去看席临川,伸手扶了一边的墙壁,一步步地继续往府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