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怕过,以往再苦再难,还活着,就可以撑下去。可是活着已经够艰难了,为什么,还要经历这般难堪的情景,所剩不多的几分尊严都不能留下。
阳光明媚,我却赤条条,如同一个身无寸缕的乞丐,无端暴于众人眼中,天下偌大,无处可逃。
云头上,他一如既往的飒爽。不费吹灰之力,迅拦住了去路。四目相对间,彼此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本就不合时宜的相逢,惊慌在所难免。刚一停步,刻意拂过宽大的衣袖,遮住已经隆起的腹部,其实他看的真切,是我自己心虚,掩耳盗铃罢了。
不敢揣测他内心所想,光是一双冒火的眸子,已令我肝胆俱裂。
他少有的冷静,盯着我,不言不语,胜过千言万语。
孙悟空努力克制着自己,双拳紧握,呼吸颇为急促,已濒临暴怒崩溃的边缘。眼底的晦暗瘟疫一般将他笼罩,密不透风,不经意瞄去一眼,便觉呼吸不畅。他额上青筋暴起,更显得面目狰然。
此刻的孙悟空,是活脱脱的地狱使者。
战战兢兢后退两步,讪讪低下头去,大气不敢出。
我做错了事,不奢望他会原谅,他心里有气,尽可以统统泄,我全盘接受,不会有任何怨言。
注视良久,云头的风慢慢泛起寒意,孙悟空才一步步向我靠近。
他问:“你是从天蓬的府上出来的?”
我心中一惊,愕然抬眸,见他一副明了之状,想来是明知故问。便大胆猜测,方才擅闯元帅府的人,可能是他。他看到我从那里逃出,才一路追过来的。
若将近期状况全盘托出,孙悟空免不了胡思乱想。若是不说,他肯定会认为我在隐瞒什么。两难之下,支支吾吾,一时无法作答。
他再问:“这段时间,你都去哪里了。”孙悟空皱着眉头,不悦的,却有几分肯定,沉着十分:“一直住在天蓬府上,对么。”
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复。
没有回复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忽的捏住我的双颊,逼迫我与他直视。孙悟空的眼睛布满血丝,渐渐将要失去理智:“为什么?”
“为什么去找他,俺老孙哪一点比不过他。区区一个天蓬元帅,将你迷的有家都不愿回了?”
他毫不掩饰地表露自己的情感,重复询问着为什么。痛苦,不甘,失望,思念,刹那间统统迸。
开始还在克制,隐忍,末了,终究忍不住泪落满襟。
他从没有哭得这么撕心裂肺,像一个被抛弃的娃娃。一瞬间,万种辛酸痛楚涌上心头,除了眼泪,只有眼泪,一颗颗倾诉着他的委屈。
看起来,他好像还是我的少年。可是,实际上,我们似乎无法再拥有彼此了。
他不接受我的拥抱,不接受我的亲吻。
他跌坐云头,最无助难过的时候,他明明渴望,却又拒绝我的亲近。
因为他一想起,这些事情,我和别的男人也做过,他想起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肌肤之亲,就会狂,会觉得万箭穿心。
任何人都接受不了。
即使爱到,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
除了一句句声泪俱下的对不起,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两个孤独的灵魂,应当如何给予彼此温暖。
如何能,不去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