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明白她的意思,甚至琢磨不透,伫在原地,看着她悲怆自责的神情,久久不曾言语。
“仙子难道忘了,当年,他身中妖毒,需得至爱之人的心头血方可解得,是你救了他啊。”
“那是你的!倾城,那是你的。”她眼角清泪落下,情绪刹那崩溃,仿佛积郁多年的心结,此刻终于有勇气去坦然面对。
我难以置信的呆在原地,忆起往昔种种。这些漫长的年月里,他待我,委实刻薄了些。真正被他呵护日夜思念的,确属紫霞无疑啊。
况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从未取过自己的心头血。
似我这般锱铢必较的人,无论新仇旧恨,还是小恩小惠,统统都会记在心里。
但唯独此事,确确实实是没有生过的。没有生过的事,难道我要编一个出来,自欺欺人吗。
不知道这位灵山的仙子今日为什么要说这些虚空的假话,她的言辞那么恳切,眼泪也好像是真的,可我不相信。
我要如何相信……
她在痛苦中露出仿佛真实的面容,许久,情绪终于平和。
紫霞朝我走近了些,语气中带着几分央求:“倾城,你不要恨我,你知道,悟空他不是平凡的人物,他不应该为儿女私情所牵绊,他应该做的,是拯救万民,普度众生啊。”
心脏传来清晰的疼痛,我步步后退,颤抖着声调,问:“仙子,你倒底想说什么?”
紫霞步步靠近:“倾城,你爱错了人,我希望你能够回头,只要你能回头,我们都可以修得正果。”
听她这番话,我几乎不能呼吸,拒绝她的亲近,不解的问:“我……我爱他,这也是错吗,为什么我要回头,若他真的爱我,难道我们会堕入阿鼻地狱吗?”
“你会毁了他,倾城,你知不知道你的爱有多么偏执,多么自私。”
“可我已经放弃他了,你还要怎样……”
“他还在苦海里,他没有办法上岸。”
紫霞抓住我的肩膀,美丽的眼睛里全是迫切的光。她恳求道:“倾城,欠你的,我来还,请你放过他,好吗。”
我没办法大彻大悟,可紫霞说到这个份上,我已知道她的意图了。歪了歪头,像个傻子似的咧嘴一笑,笑中带泪,故意装作无关痛痒的样子:“仙子,其实我已经跟他撇清关系了,你不用过于担心。”
她心疼我,可她自己还想摆脱些什么:“倾城,这些秘密,我替你保守了五百多年,你必须要知道,我实在,没办法承受了。”
她想要拥抱我,梨花带雨的样子分外的惹人垂怜,我丝毫不善解人意,皱着眉头,只计划着如何将她推开。
余光忽然瞄见天空一道熟悉的光芒,那一朵五彩的祥云,正以极快的度俯冲而下。
紫霞的身后是悬崖,我就站在她的面前。
脑海中顿时呼啸闪过无数的念头。
我开始愚蠢的算计着,到底他爱谁多一点。到底,仙子的话,是真是假。
按住了紫霞的肩膀,意图将她推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她掉下去了,我会随着她一起往下跳。
我承认这个计谋过于愚昧,但我还是做了。
可我万万料不到,万万料不到,俯身将紫霞推下的刹那,她不可置信的看了我一眼,又似行将解脱,紧闭双唇,紧接着施以神通,毫不犹豫的,重重的将我反推上去。
我呆愣的瘫坐在地,看着孙悟空的快若闪电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一直到孙悟空抱着她安然无恙的落地,我才依稀有了一丝的意识。
云无定全程目睹了一切,他的手已经鲜血淋漓,但他笑的十分解气:“司圣夫人,你可知道,悬崖下面乃是密罗境地,据说比九幽地狱还要恐怖,擅闯者有去无回,连天上的神仙都谈之色变,对此讳莫如深,千百年来无人胆敢涉足,你将这位美丽的仙子推下去,是存心想要人家的命吧。”
痴痴的站起来,云无定话音刚落,孙悟空一个响亮的巴掌便打在我脸上。
这一个耳光,比潘玉琴当年都甩的狠。
他冷冷道:“顾倾城,别以为俺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就算你掉下去,俺老孙也不会救你。市井小民的那一套,别拿出来现眼。”
我偏着头,被他一巴掌打的意识又丢了几分,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听到身后云无定幸灾乐祸的笑声。
紫霞忙忙劝阻,不住的抽泣道:“悟空,不要这样对她,倾城她没有恶意,我保证。”
接下来短短的片刻,悬崖上多出了几位熟悉的面庞。
最先冲过来的,是我的师公。
然后是八戒,悟净,还带着三藏。
老祖护在我的身前,气场前所未有的强大,原本笑容可掬的面容,此刻冷如霜华。他看着孙悟空,半分情面不留,愤怒到了极点:“猴子,你害死了我徒儿,现在还想祸害我徒孙吗。”
孙悟空皱了皱眉:“你徒弟是自寻死路。”
“我倒觉得是你心怀鬼胎。”老祖义正言辞,毫不畏惧孙悟空的神通,也不在意,此刻他眼底已经明显表露出的凶恶。
老祖道:“孙悟空,枉你修行多年,至今仍不能明辨是非,我徒孙待你如何,待你师父师弟如何,你本应该比旁人都清楚明白,十载的光景,她一个姑娘家,跟着你师徒风霜雨雪,图的是什么,是到头来的分道扬镳,反目成仇吗?唐僧他们不知道便罢了,你装什么糊涂!”
孙悟空没有正面的反驳,先是瞄了我一眼,嗤笑着问:“不如让你徒孙自己说说,这么多年,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问心无愧。”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全部投向我,或包容,或疑虑,屏息静气,都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没有回答,他能提出这样的问题,无论我回答什么,都无关紧要了。
其实,错了就是错了。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掩盖不了内心虚伪的本质。他自信且不屑的质疑,对我来说是泰山压顶的灾难。
后来,我慢慢的抬起头,朝他艰难一笑,问:“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对吗。”
他别过头,死死闭着嘴巴,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