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满脸不悦,自己挪开凳子坐下,我摇摇头,无奈轻叹,劝说一句:“师公,你怎的还与我二师兄赌起气来,都多大的人了。”
老祖哼了一声:“本来我心里就有气。”
“这是为何,谁气着你了。”
老祖摆平了衣衫,看着我,紧皱眉头,张口便问:“徒孙孙,昨晚上秦南风是不是难为你了。”
我眨了眨眼,稍一琢磨,解释道:“她与我素来无冤无仇,看似实在针对我和沈固,实际上,我倒觉得她是在泄愤。”
“我正是要与你说这个。”师公愤懑不已,“就在刚不久她来找我谈过一次,我觉得这个婆娘实在不可理喻,说了没一会儿便闹得不欢而散。”
我思忖片刻,轻描淡写地回道:“她是想与你重修旧好吧。”
“旧好,什么旧好,谁跟她好过啊。”老祖气鼓鼓别过头去。
“嗯……所以,师公的意思是说,因为你们谈不拢,所以她将怨气全撒在我身上了?”
“她绞尽脑汁想给老头子找不痛快,可我没料到这婆娘居然欺负到你头上去了。”老祖十分耿直的说明缘由,替我打抱不平,语气中隐约还有些惭愧与心疼。
我轻轻一笑,从容的提起茶壶,巧使个神通,倒出热气腾腾的茶水,平稳的递与师公。
其实老祖坦白这些话,我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秦南风不是省油的灯,而且非常显然,她与沈固不合,自打那日见到沈固的玉佩,可能就已经在酝酿一场祸端,她缺少的,纯粹是一个爆点。
师公碾碎了她的希望,爱之深恨之切,她如何不狠狠博回一局,骄傲的人,不容许自己的失败。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对象。
我绝对不可能任她欺负,也绝对不可能,让她伤到任何一个人。
老祖拍着胸脯保证道:“徒孙孙,你放心,你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管,等秦南风回来,我一定过去给你讨个说法。”
执杯盖拨弄着茶叶,慢悠悠回:“可是她现在难为的是沈固。”
老祖脸色一僵,忍不住猛的一拍桌子:“这个秦南风,目无尊长,跟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简直猖狂!”
此事着实令师公头疼不已,他开始不断为我出谋划策。
实际上,经过昨日一事,我早已计划好了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俗话说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无论对方是谁,既然敢贸然动到我头上,我也不会因为她是个老妪,就心软几分。
人善被人欺,这是前人总结的最永恒真理。
老祖虽然嘴硬了点,不过他对秦南风多少留有余地,因此我不打算指望他。每个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恰巧近日来我心情不大舒爽,再次见到她该是个什么光景,真的不好说,不好说。
与师公相谈许久,送他出门后,回屋啜了口温凉的茶,准备去找八戒。
大概他一直关注着这边,师公人刚走没多久,八戒嬉皮笑脸就闯了进来。
见他笑靥如花的样儿,我觉得不太正常,怪异的瞄他一眼,八戒道:“师妹,老猪有话要对你说。”
我微微点头,“嗯”一声,回到桌前:“我知道,师兄请先坐。”
八戒挠挠头,走过来,颇心虚道:“那我讲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我生了好奇之心,抬头问:“你要说什么?”
八戒支支吾吾,搬个椅子坐在我跟前,腆着脸道:“师妹,老猪没忍住,今早上把你的事情和大师兄说破了。”
八戒说话一向不知轻重,今日在我面前多了分忐忑,而我也确实吃了一惊,呆了一呆,问:“你怎么跟他说的?”
八戒坦然的回:“我替你讨公道去了,顺便问了问那猴头,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深吸口气,怔怔然震惊不已,八戒在这个时候先斩后奏,委实是在给我添乱,但他是好意,责怪他也于事无补,暗自长叹着,继续追问:“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八戒哼了一声:“不管他怎么样回答,在老猪看来,都是死鸭子嘴硬。”
我说:“你这也忒出乎意料了,他昨儿个刚跟我吵了一架,你去找他,不是想要挨揍么。哥哥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八戒道:“不说破老猪心里难受,就得给他把事情讲清楚了,咱们心知肚明,看看他怎么办。”
我一时语塞,胳膊肘支在桌上,默默扶额,末了,认命似的道:“其实,二师兄你想想,一直以来是我在纠缠他,如今好不容易哥哥摆脱我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万一让紫霞仙子知道,不得坏人姻缘。”
“你现在倒畏畏尾了?”八戒一梗脖子,瞪大了眼睛,“我告诉你,别以为感情是多么纯洁的东西,十有八九的缘分都是自己拼命夺来的,不要相信什么上天注定,你不争不抢,不奋力一搏,就算是老天爷往你怀里塞,你也会失之交臂,师妹,这对你来说是场硬仗,你死我活是必然的结局,切莫心软,万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八戒少有的认真,他几番番怂恿我,又几番番对我失望。到了现在,他心里对我的事仍存有一分希望。
他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是,若要付诸实际,实在很难。
一来我与大师兄的关系已经僵到了极点,每每一言不合即会剑拔弩张,我怎好厚着脸皮去跟他和好,不可能,不可能,以我的性子,绝对不可能。
二来,他早有佳人在侧,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处心积虑的先动了情,还妄想着也将他拉入万丈深渊。爱一个人没错,但要是因为爱一个人而做出有伤风化的事情,就为人所不齿了。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当现实打败幻想后,我忌惮于一切不好的结局。
甚至已经学会,用最锋利的刺去伤害别人。
八戒问:“你还爱他吗?”
我沉默了好久,没有应声。八戒等了等,见我缄口不言,加重语气,重复再问:“爱吗?”
似一记重锤敲进心坎,刺痛的浑身颤抖。
我低下头,还是卑微的承认道:“爱。”
单是听到“孙悟空”这三个字,已足够使我失神心动好久,若他笑意盈盈站在我面前,不说话的时候,我便只想着亲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