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扔了缰绳,跑到三藏身边,将他扶起:“师父快起来。”
三藏喘着气,招呼我道:“快走,快……”
走?来得及吗。
紧跟这句话的是他身后的冲天喊声,刚扶他起身,乌泱泱一群小妖就已冲出木门,将我们团团围住。我颇诧异那门的质量竟如此之好,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被小妖们这么挤,愣是没挤坏。
回过神来,见三藏面色微微泛白,身体也哆哆嗦嗦的像抖筛子。
“师父,别怕。”把住他的胳膊,细声宽慰。
我的好师父,你可是上天的宠儿,能不能拿出点圣僧的样子来,亏我刚还夸你来着。
可三藏依旧是战战兢兢,胆怯不已。
那群小妖闹哄哄地一拥而上,粗暴的将我和三藏分开,兴冲冲押回了他们的妖精洞。
我立在三藏身旁,虽不惧怕,但还是尽量垂着头,算是维护三藏一点面子。他方才在我面前仪态尽失,日后许会记在心上,同为肉|体凡胎,若不假装自己其实也很紧张,这老和尚怕会心生芥蒂,还是别出风头的好。
“你们是哪里来的,为何私闯我的洞府?”少顷,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三藏额头冒着冷汗,音色颤抖:“我们是从东土大唐来的,欲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宝地,不想误闯了大王洞府,还请大王原谅,贫僧与徒弟这就离去。”
好嘛,不打自招了。这不就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嘛,谁不知道你这唐僧肉吃了可长生不老,您这么交代身份,你说,人家不吃你吃谁。
果然,那怪闻言,一拍桌子,几步下了石阶,径向三藏走去:“你就是唐僧?”语气中的惊喜扑面而来。
我暗道不妙,趁这怪兴奋之余,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你看他:
白獠牙,蓝眼珠,枯木脸皮粗短脖。胭脂鬓,靛青爪,大口呀呀把话说。小眼神光狡黠,步履生风不迫。系一领黄袍,威风凛凛,执一柄大刀,精光闪烁。你来吆喝叫一声爷,他去奉承唱一句喏。
真个那:神通浩浩坐蜂衙,威风堂堂整山河。
我撇撇嘴,收回了目光,正低头细想对策,忽闻妖怪放声大笑,回过神来,又听他言:“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没想到你却亲自送上门来了。”言语中很是喜悦,唬得个三藏忙道:“大王,还请大王放了贫僧吧。贫僧将永感大德,来日回到东土,定会宣你威名,扬你功德。”
那妖听了,不自禁哈哈笑道:“放你走?哪有那么容易,本大王吃的就是你!”语毕吩咐手下:“把他们绑了!”
小妖们领了命,纷纷上前拿人,不敢反抗,只得任由他们用绳索将我缚住。
那怪又给了手下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将我师徒押下去。这些小妖也不含糊,将我和三藏直接推到一个阴暗的石室中,各绑在定魂桩上。
等忙活完了,狐假虎威地给了我们一番警告,最后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
三藏早已泪眼婆娑,无法自控:“这可如何是好啊。”
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没用。那些小妖们绑人的技艺是炉火纯青,让人动也动不得,只好先放弃挣扎,安慰三藏道:“师父,您别担心,二师兄和三师兄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三藏叹了口气,宽阔的额上蹙起一道眉峰:“唯恐他连你我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摇摇头:“吉人自有天相,师父,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但三藏依旧呜呜咽咽地哭着,认定自己没救了。
许久,三藏终于停止啜泣,估计是哭累了。他萎靡地垂着头,神色黯淡,像霜打的茄子。我觉得有必要再安抚他一番,刚想开口,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室外窸窣传来。
不会这么快就要吃我们吧?怯怯想着,到了嘴边的话也一股脑生生咽了下去。
三藏也听到了动静,惶恐地转头看去,果见得一个人影。
待那影子近了,我一抬头,辨得原是一位美妇。
那妇人遍身珠翠,衣容华贵,瞧着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行走间香气环绕,淡淡疏疏,若有若无。再看她那容貌,虽无倾城之色,然清丽姝雅,风韵犹存。
妇人好奇地打量着我师徒二人,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被缚在此处?”
三藏已然万念俱灰,遂道:“女菩萨,不消问了,贫僧已是将死之人,你们要吃就吃了吧,又问怎的。”
那妇人见他这般模样,解释道:“长老,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吃人的。我家是在此西下三百余里处的宝象国,我是那国王的第三个公主,乳名叫做百花羞。我也是被那黄袍怪摄来的,因他贪我美色,将我禁于这波月洞,至今已十三载矣。长老,不知你从何来,又为何被困在此处?”
百花羞?黄袍怪?听了妇人这番言语,我的大脑瞬间转动起来,忙将他们的名儿在我知识的海洋里细细筛了一遍。
百花羞是宝象国三公主无异,她方才所言也句句属实,而这黄袍怪,据吴老先生描述,他可不是个一般的妖,人家是有来头的,便是那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奎木狼星。
奎木狼虽下界为妖,却未曾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除了强行与那百花羞结为夫妻外,也不扰民,只安安静静地霸一方水土,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