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意在他眉宇间一闪而过,我低一低头,又言:&ldo;皇太后仍在气头上,陛下不可为妾室惹怒嫡母,家和万事兴。&rdo;说着站起身,深深一福,&ldo;臣妾恭送陛下。&rdo;因着话语间字字句句都是似是为后宫和睦着想,他分明不悦又动怒不得,仔细地打量我良久,气得一笑:&ldo;琼章自己好生养病吧,朕走了。&rdo;长乐宫一事,让皇太后颇失颜面,长乐宫上下自是严守口风不会对外宣扬;我又向宏晅表明了心迹,他也断不会再往外说。因此我在长乐宫险遭废黜、得皇帝相救一事鲜有人知,外人看到的仅是我突被陛下降旨搬离瑜华宫改去了锦淑宫居住。锦淑宫只有两位宫嫔居住,一是同样位列八十一御女的夏美人,一是最末等的采女胡氏夕冉。宫中连主位也无,因夏美人尚算得宠,位份也算锦淑宫最高,诸事都由她暂理。胡采女与我是差不多的情境,她从前是梧洵行宫的宫女,半年前得了圣眷故而封了采女,之后再未晋位。循理来讲,我与她该是有些惺惺相惜的,但实际并非如此。论及身世,在得封之前她是中家人子,我身在奴籍,她显是好过我的;可我一举晋封琼章,她只在采女之位,难免心存嫉妒,又见我目下也是失意着,说话愈发的难听。在锦淑宫偶然遇见的时候,她也未向我见礼,言语尖刻寒酸得不堪入耳:&ldo;究竟是个奴籍出来的下作坯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有什么用,连瑜华宫也不愿留你,你还指望陛下多看你么?&rdo;家中自小教导德容言功之事,后来入了太子府,虽是为婢,这些方面也素来注意,蓬头垢面在我看来实是不堪。此时虽在病中,仍每日整理妆容,听她这样说,虽生愠意,也懒得争执,脚下未停地继续行去。她的话却不停,且是提高了嗓音生怕别人听不见:&ldo;倒不如死了这条心,将那些珠钗布料省下来打赏下人,好歹日子好过些,还省得作践了那些好东西!&rdo;我眉毛轻挑,顿住脚步却不看她:&ldo;胡采女这话错了,家人子也好,曾在奴籍也罢,今日到底是陛下的宫嫔,女德自不可废。看来采女自幼没学过这些,我劝采女回去内修吧,没的丢了陛下的脸。&rdo;胡采女陡然大怒,疾步过来指着我骂道:&ldo;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训我!你若不是在御前待了几天哪有今天的位子,好自为之就是了,时时拿陛下出来压人简直滑稽!&rdo;我侧头看她半晌,见她几分妩媚的美目里羞恼掺杂,一声轻笑,转身施施然离去。婉然忍不住在我身旁小声道:&ldo;亏得她也是个小主,说话这样难听,传到陛下那儿绝没她的好处。&rdo;我摇一摇头:&ldo;别管这些子闲事。也不是她的错,家里小门小户的本是不懂这些,一朝封了宫嫔也难有改进。&rdo;婉然撇一撇嘴,又道:&ldo;昨儿晚上回家省亲的静婕妤娘娘回宫了,姐姐不去见见?&rdo;我一怔,思虑了片刻,道:&ldo;现在这个情形,她未必想见我。罢了,她是婕妤,若想见我随时可来召见,我就不去自讨没趣了。&rdo;婉然点一点头,扶着我回了静月轩。晏然见过静婕妤娘娘。&rdo;她抬头一看,忙过来扶我,嗔道:&ldo;这是成心让我生气,昔日作宫女时都没这么多礼。&rdo;我们一并坐下,宫女奉了茶又上了几道点心,她轻轻蹙眉,斥道:&ldo;不长眼,知道娘子有敏症还呈桃脯上来,快换了去!&rdo;宫女忙将桃脯撤了告退。可见她虽离宫月余,却对近些日子的事情渐渐了如指掌,我微一笑:&ldo;姐姐还是这般消息灵通,半点不会让晏然吃亏。&rdo;她扑哧一笑:&ldo;听着可不像夸我。不过这些个事情我确是听说了,你啊,心思比谁都细,嫁个粗莽的武官才是亏了,如今做了嫔妃也好。&rdo;她说着,小心地打量着我的眼色,我颌首道:&ldo;我知道姐姐这是给我宽心,我的心思姐姐最是知道的。不过事情已是定局,我不安心也得安心。&rdo;她面上稍显了悲意,我便转了话题,问她,&ldo;伯父伯母近来可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