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摇摇头,抬手抹着眼泪,哭得却更厉害了:&ldo;奴婢也好喜欢陆大人啊……&rdo;谢昭一怔。他并不知道他们有过交集,听她一句句说了,才知她这是真难过,不是吓的。&ldo;前两天宫宴上那个土豆……就是陆大人告诉奴婢怎么做的。&rdo;雪梨越说越难受。两天前,他还在尝她做的菜呢。她做出来的每一盘土豆他都赞不绝口,尝来尝去之后才告诉她做得不像,气得卫忱抡刀鞘揍他。&ldo;早知道就让他吃个痛快了!&rdo;雪梨哭得一下子猛了,直惊得外面的宫人进来查看。目光一定发现皇帝也在地上陪她坐着,惊得更厉害,一眼都不敢多看地躲出去。谢昭就听着她哭,始终望着殿顶。可过了好一会儿,她也还是没停。&ldo;来。&rdo;他一边将手揽过她的肩头,一边又并不知道该怎么哄她。这种事他当真是没有经验,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哭得这么凶过,就连她上次被汪万植欺负哭的时候,都一见到他就停了。于是谢昭手足无措,生憋出一句:&ldo;别哭伤了。&rdo;&ldo;……诺。&rdo;雪梨讷讷应下,然后就又都没话了。虽是一个揽着一个,但都僵得很。僵了一会儿,他又说:&ldo;你别去行馆了。&rdo;啊?雪梨愣愣抬头:&ldo;为什么?&rdo;谢昭掂量着分寸,沉吟须臾,跟她说了个大概:&ldo;陆勇这事,我们原是疑罗乌使节团和世家有勾结。&rdo;好复杂。雪梨想想:&ldo;那确实有勾结吗?&rdo;皇帝摇头:&ldo;还不知道。&rdo;&ldo;哦……&rdo;雪梨低头想着,大抵明白了他是因为陆勇死了、怕她去也出事。闷声琢磨琢磨,她又觑觑他的神色,转而将坐姿变成了跪坐,面朝着他,&ldo;陛下还是让奴婢去吧!&rdo;谢昭皱眉。&ldo;陛下,使节团不是为和平来的吗?会有直接在行馆翻脸闹事的?&rdo;她认真问道,&ldo;比如两国开战了……派来的使节团,会直接闹事吗?&rdo;&ldo;那倒是不会。&rdo;谢昭一笑,禁不住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痕,&ldo;朕是怕他们存着不敬的心思,有意在小事上刁难你们。若来明的朕可以治他们,来暗的朕可说不了什么。&rdo;示威嘛,就是让旁人都看到&ldo;我们没打算多尊重你&rdo;,你要指责又不合适。比如若使节团埋怨吃的不合口,他这当皇帝的就算听了不高兴也不能怎样不是?真说了显得小心眼,既不能说,就是底下人吃哑巴亏。&ldo;这个不要紧的。&rdo;雪梨诚恳地一字一顿。她往前蹭了些,续道,&ldo;陛下,如果他们要刁难,奴婢不去也会有别人倒霉,对不对?奴婢至少还是陛下亲封的御膳女官呢,也许事情到了奴婢身上就会轻一点?&rdo;他听出她在试着说服他,可每一句又都是不自信地变成问句。心下低笑着,谢昭道:&ldo;还是算了。别人忍也就忍了,你个水梨……&rdo;&ldo;是雪梨!&rdo;雪梨脱口而出地纠正。他摇头:&ldo;不,是水梨,有点事就哭可见水多。在行馆委屈哭了可没人哄你,还是老实在宫里待着吧。&rdo;他说罢撑身就站起来了‐‐一个皇帝跑来地上坐着他刚才也是脑子没反应过来。他举步就往外走,留给她一句&ldo;就这样了&rdo;,雪梨一听,也立刻起了身,追着他出去:&ldo;陛下!&rdo;&ldo;陛下!&rdo;她追到长阶,见他在长阶上停脚看风景,正好继续说下去,&ldo;奴婢才没有那么爱哭呢。这几回都是……是真委屈或者真难过才哭的!这回陛下都告诉奴婢是怎么回事了,奴婢心里有数,就拿他们当对手看!对手不摆脸色才奇怪了!&rdo;她居然已经在很认真地开导自己了?!谢昭挑眉看向她,头一回在她眼底看到这么坚定的神色。她抬着头半点没避他的目光,期盼他点头的样子不要更明显。他想起好久之前他在小院提点她的时候,她自己琢磨出些始末写给他看,也是这么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天他觉得她的样子好像一只冬天跑到湖边朝人乞食的小鹅……那今天就是只坚定地一定要把他手里的吃的要走的小鹅!他短促一笑,一把将她架起来,没等她多扑腾就把她放到旁边的扶栏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