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大多数宫室的后院栽花种糙,漪容苑的后院大些,修了个小湖,湖上有廊亭曲折,颇是雅致。并不知席兰薇喜好,霍祁只是觉得,那一处宫室确是合她。已近晚膳时分,皇帝在宫人上前询问可否传膳时径自起了身,笑意满满:&ldo;去漪容苑。&rdo;席兰薇也恰好正用着晚膳,可是完全没料想皇帝会来,听得那一高声通禀时惊了一跳,搁下碗筷、拭净嘴唇前去迎驾。她刚福下身去,霍祁便扶了她起来。眺了眼不远处的一桌佳肴,目光落在碗上放得有些分开的两支筷子上。明显放得匆忙,是他来得突然扰了她用膳。悻笑一声,霍祁含歉一颌首,道:&ldo;迁宫总有劳累,不该这时候来扰你。&rdo;其实只要提前知会一声便好……席兰薇心下念叨着,颌首退到一旁让出道来。皇帝踱步进去,席兰薇提步跟上,本以为要一同落座用膳,却见他没走两步便停下脚来,回过头来凝睇着她,面带思量。席兰薇滞了一滞,颌首垂眸,平静地任由他打量。&ldo;鸢才人。&rdo;霍祁语声沉沉地问她,&ldo;朕不想有人找你麻烦,着意吩咐瞒着你今日去宣室殿的事,景妃怎么知道的?&rdo;☆、25质问席兰薇惊了一跳。决计不是景妃去宣室殿问的,如此直言相问未免太傻。可他却知道了、知道是她把消息透给了景妃。她自有她的打算,但目下他来问她,她却无法解释,更不知在他眼里把此事想成了什么。&ldo;朕知道你很会动心思。&rdo;他仍凝睇着她,&ldo;平日里猜事都不算。头一次,你让宫人把杜氏的责难传到了朕耳朵里‐‐那事没什么不好,朕也不说什么;第二次,是今日你明显对杜氏不满‐‐也无妨,朕肯信你是当真不快。但你有意把此事透个景妃,是为什么?&rdo;被质问得浑身发冷。席兰薇曾经就想过,后宫素来争得厉害,而如果在这些明争暗斗间,那九五之尊始终都看得明白、只是冷眼旁观着不闻不问,该是多么可怕的感觉。现下他无异于在告诉她,事实就是如此,他什么都知道,后宫里没有什么伎俩能逃得过他的眼睛。他走近她,不理会她已压制不住的惊慌,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感觉到她倏尔一栗。&ldo;告诉朕原因。&rdo;他微一笑,清朗的声音带着两分蛊惑,&ldo;告诉朕原因,不管是为什么,朕恕你无罪。&rdo;平缓温和的态度,直弄得席兰薇防心更重。他到底要干什么……他以为她要干什么?以为她有多深的算计、宁可先恕她无罪也要把真话套出来么?他是觉得她心思深,还是连带着觉得她席家在其中有所牵涉?一面觉得自己多疑、一面又不得不警觉着,席兰薇羽睫一抬,缓缓露出了点笑意,继而目光落在他手上。他会意抬起手搁在她面前,等着她写个原因给他。她手指在他手心里停了一停,写出来的却是一句不放心的追问:&ldo;当真恕臣妾无罪?&rdo;&ldo;嘶……&rdo;他不快地吸了口凉气,&ldo;君无戏言。你再疑这个,朕不管你的嗓子了。&rdo;威胁得正中软肋。席兰薇咬了咬嘴唇,低着头走到案边,心中思量着轻重,提笔写道:&ldo;臣妾想验一验,杜美人是不是当真把孩子托付给景妃了。若是,景妃娘娘大约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会护杜美人一把。&rdo;&ldo;杜氏把孩子托付给景妃?&rdo;皇帝皱眉,&ldo;怎么这么说?&rdo;&ldo;是景妃的母亲张夫人去找陛下说的情、解的杜氏禁足。&rdo;席兰薇提醒道,顿了一顿,继续写说,&ldo;臣妾早先便知杜氏熏艾,只是不知其有孕,未往保胎一面想。如此看来,她早已知晓自己有孕,未敢禀明应是胎像不稳。&rdo;笑意轻轻,席兰薇接下来的话写得漫不经心的,好像当真是今天才想明白:&ldo;臣妾先前还觉得奇怪,张夫人就算先前和杜氏相识,也不该来干预陛下后宫的事,又觉得许是当真情分深不忍心。如今看来,景妃也是早知杜氏有孕的,不想她腹中孩子出事,才央张夫人出面说情。&rdo;抬起眼帘,席兰薇从皇帝面上寻到了一缕恍悟,转而就成了完完全全的了然,接下来的话,便不用她再写下去了。就算是知道杜氏有孕,景妃一家也是不该管这事的,毕竟是杜氏自己要瞒着,那孩子能不能保住与她们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