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男孩子说:&ldo;呸!别和他说话,小心把厄运传给了你,你就死翘了!&rdo;范如笙愤愤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朝地上吐口唾沫。&ldo;嘿!你这小子,还来劲了不是?&rdo;一个稍大一点的男孩子用力推了他一把,他闷哼一声重重跌在了地上。&ldo;还不快滚?还想挨揍是不是?&rdo;身后有人用手卷着喇叭喊:&ldo;滚回你的垃圾窟里去!哈哈!穷鬼!&rdo;然后是哄笑一片。童言无忌,那个时候的他们不曾意识到自己的话会给同龄的人带来多大的心理伤害。轻晚站在一旁,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他。她只是觉得他好可怜,没有爸爸,还要被别人欺负。可是,没有爸爸并不是他的错啊?&ldo;你没事吧?&rdo;她伸出干净的小手在他面前想要拉他起来。那是一双白皙柔软的小手,跟那些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不一样,可在如笙眼底,只觉得那双手特别的刺眼。他冷冷地从地上爬起来,没看她一眼,默默地走开了。身后又有嘲讽的声音响起:&ldo;捡垃圾的孩子,没人疼没人爱,捡垃圾的孩子,是灾星快滚开……&rdo;范如笙抿了抿嘴角,甩头跑出了那一片嘈杂。是该给妈妈和妹妹做饭的时间了,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自从那次意外遇见,轻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追着范如笙跑,如笙更是莫名其妙。于是村子里的人总会看见这般诡异的情景‐‐一个穿着较好的小女孩整天跟在一个穿着打着无数补丁衣服的男孩身后。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仿佛是小女孩在追着男孩跑,又仿佛是男孩在摆脱小女孩的纠缠。村子里的人时常都会向轻晚的父母咬耳朵,说那男孩怎样怎样的出生,要是带坏他们的女儿就不好了。幸得轻晚的父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自己女儿自是有一番教养,却从来不会作无理的要求。那时候的乡下最热闹的事情便是看戏,在每个周末晚上,村长都会邀请戏班在村子最大的戏园子里面表演。孩子往往为了占上个好位置,通常会老早就搬着板凳往那跑。如笙虽然不合群,但是也会搬上板凳带着自己的妹妹去看戏。可是他每次占的位置都是老槐树下面,隔着老远的距离,看着遥远的戏台子。他知道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他,所以即使是看戏,他也是一个人带着妹妹远离群众,省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今天,和往常一样,待到戏已经开始的时候,如笙才带着妹妹一起过来,不一样的是身后依旧跟着一个跟屁虫。&ldo;哥哥。&rdo;如箫坐在板凳上,拉拉自己哥哥的衣角,&ldo;那个姐姐为什么一直都跟着我们呢?&rdo;范如笙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ldo;嘘,不要说话,戏开始了。&rdo;他们坐得很远,本来就听不怎么清楚,若是讲话就更听不清了。&ldo;噢……&rdo;如箫顿了顿,还是不死心,&ldo;可是那个姐姐……&rdo;&ldo;不要管她。&rdo;&ldo;噢。&rdo;如箫乖乖地坐在板凳上,看了看远处的戏台,再瞅瞅不远处傻傻等着的那个姐姐。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好想叫她过来跟她一起坐,不过哥哥好像会不高兴。她知道村子里面的人都不喜欢他们一家人,可是那姐姐看上去好像并不讨厌他们啊,因为有几次与她对上眼睛的时候,她还朝她笑了呢。如箫终究忍不住抬起头:&ldo;哥哥,我们把那个姐姐叫来和我们一起坐好不好?&rdo;&ldo;……&rdo;&ldo;哥哥,哥哥!&rdo;如笙很无奈,撇撇嘴巴,点了点头。&ldo;嘻……哥哥最好了。&rdo;如箫撒娇地扑抱上去,在他脸上印上了一串黏黏的口水吻。那时正是初夏,轻晚第二次和那个冷漠的男孩子靠得那么近。一颗流星从漆黑的夜空滑落,场地上的大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轻晚恍恍惚惚地听见,很小很小的呼噜声。当很多年后回忆起来,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个晚上,依着妹妹的哥哥其实并不喜欢看戏,只因为妹妹喜欢,他便陪着她,然后他倚靠在树下打盹,轻晚则在一旁傻傻地看着。后来的后来,她才发现,原来在见到那抹孤寂的身影时,她的心里便从此住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