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卓无声叹了口气。&ldo;那天，我们不在家，不然……不然也不至于……&rdo;&ldo;阿姨，您别自责……&rdo;&ldo;那你说，我该怪谁？谁也怪不了，我……我就心里憋着一口气，&rdo;陈素月以拳抵心，&ldo;…曼真才二十五岁啊，还这么年轻……你说，我们该怎么想？&rdo;窗外雨声沙沙，空气沉闷，混合着陈素月压抑的哭声。&ldo;小丁，曼真去世，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我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你要是再找到合适的人，我们还有不祝福的道理？可谁都行，天地下好姑娘不计其数，为什么这人就得是孟遥？你们这……你们这是要把我心剜出来啊……&rdo;陈素月抬头看向丁卓，含泪的眼里只有深深的悲痛，&ldo;曼真这才去了半年，尸骨未寒……你就这么跟她最好的朋友……曼真泉下有知，怎么得到安宁？&rdo;走出苏家，丁卓立在廊下。他以为是一场硬仗，做好了硬碰硬的打算，但真正的交锋，原来却是杀人不见血的。谁也没错，谁都有自己的道理。可所有的&ldo;正确&rdo;和&ldo;道理&rdo;加在一起，却显得这事像一个巨大的错误。他摸了摸口袋，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咬在嘴里点燃。他把打火机紧紧捏在手里，那棱角硌着掌心皮ròu，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他猛抽了一口烟，沉沉地吐出来。远处，雨雾中的小城黑压压如兽蛰伏，柳条河河水缓缓流淌，一点儿灯火坠入，即刻便被吞噬。（45）扫墓丁卓走到家门口，还没敲门，刘颖华已经把门打开，笑说：&ldo;老早就听见你脚步声了。&rdo;丁卓也跟着勉强笑了一下，&ldo;您能听出我脚步声？&rdo;&ldo;养你几十年，能听不出来么？&rdo;刘颖华瞅他一眼，&ldo;心里有事？&rdo;没等他回答，刘颖华将他往里一推，&ldo;赶紧去洗个澡换衣服，你看你身上都湿成什么样了，不带伞也不晓得打个车？&rdo;丁卓进屋，嗅到混合着食物香味的气息，立了片刻，才渐渐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丁卓洗完澡出来，刘颖华正在往桌上端云吞面。他到桌边坐下，刘颖华坐去他对面。丁卓很饿，却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速度就慢下来。刘颖华在对面一直看着他，笑问：&ldo;遇到什么事了？&rdo;丁卓一顿。&ldo;说不放假的，怎么突然又回来了？&rdo;丁卓放下筷子，&ldo;妈，跟你说一件事。&rdo;这下，刘颖华反倒紧张起来，连呼吸声都小了。她一直是这样，每回他要告诉她什么事，她都吓得像是做了十万分最坏的打算，等他说出好消息来，她就拍胸脯笑说：&ldo;原来是这样啊，可吓死我了。&rdo;可是，他这个二十多年来多数时候只带回好消息的儿子，这回要说的这事儿，对她而言，是好是坏？刘颖华见丁卓犹豫，越发紧张起来，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丁卓沉默片刻，还是开口，&ldo;妈……我跟孟遥在一起了。&rdo;刘颖华愣了一下，继而拍拍胸脯笑出来，&ldo;那不挺好的吗？&rdo;丁卓看向她，&ldo;您不反对？&rdo;&ldo;反对什么？虽说我们两家没什么来往，但她家的事，我都是听说过的，这姑娘不容易。我好几回碰到她，都在想她性格斯斯文文的，怎么这么讨喜。&rdo;&ldo;她是曼真的好朋友……&rdo;&ldo;那怎么了……&rdo;刘颖华倒是不以为意，片刻，反应过来了，&rdo;……她家里反对是吧？&ldo;&ldo;还有苏家……&rdo;&ldo;苏家也要管？曼真都走了……&rdo;&ldo;孟遥家里，跟苏家牵涉很深。&rdo;丁卓把两家关系跟刘颖华说了一边。刘颖华撇了撇嘴，&ldo;所以为什么我告诉你，不要轻易对人施恩。能力范围内，帮人一把，理所应当，帮了就帮了，那是你在做好事儿，兹当是给自己积福。帮了忙还想让人回报，那不是帮忙，是放贷。&rdo;刘颖华表面上看着好声好气一团和气，其实活得很明白。丁卓闷着头，&ldo;嗯&rdo;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