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张叹了口气,&ldo;幸好刀片不快,割的不深,抢救及时,已经没事了。&rdo;钟越舒了一口气,欣慰地说:&ldo;那就好。&rdo;他自己从小就没有母亲,知道没妈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光景。隔了半晌,低声问:&ldo;那她父母,现在‐‐&rdo;韩张皱眉:&ldo;在闹离婚,非常纠结,只是不敢让她知道罢了。所以她母亲一没事,她父亲就送她去美国姑姑家住,也是避开的意思,眼不见心不烦。这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rdo;钟越不知道短短一个暑假,她的家庭居然发生这么多事,足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此刻才明白为何见到她,身上有一种压抑的气息,脸上虽然微笑着,笑意却没有伸到眼睛里去。他不知道她从天上一下子掉到地上,是如何熬过来的。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替她心疼。想着要去找她,可是没有借口。在食堂吃饭,碰到同宿舍的李琛,叫起来:&ldo;哎呀,钟越,你这一下午到哪去了?到处找不着你!系里的郑教授找你呢,挺急的,不知道有什么事。&rdo;看了看时间,又说:&ldo;郑教授晚上要开会,这会儿大概还没走,你快去吧。&rdo;钟越听了,饭也不吃了,赶着去系里。原来系里有个很有名的社团,叫&ldo;风行天下&rdo;,全都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和外面一些上市公司合作,专门开发编程设计软件之类的,这个社团因为高质高量,在业内都小有名气,每年要招收优秀新生,吸收进来,进一步培养。只是要求非常严格,一般人不容易进。钟越是郑教授的得意门生,因此向社团推荐了他。社长孟十目前是研一的学生,已是一位独挡一面的人物。看了他的资料,颇感兴趣,说要见见他。钟越见过郑教授便去找他。社里正好在开会,孟十请他也坐下听听,说说意见。对其他人笑说:&ldo;早就听郑教授说是一位帅哥,果然闻名不如见面。&rdo;钟越对孟十这个传奇人物早就有所耳闻,没想到能得到他的青睐,忙认真倾听,会上也提出了几点中肯的意见。孟十点头,用赞赏的眼光看他,&ldo;不错,对一个刚大一的新生来说,大有潜力。不过,你想入这个社,还得考考你。你照着这上面的要求,开发设计一个网站,时间有点紧,三天后就要。&rdo;递给他一份要求书,又说:&ldo;不是故意为难你,大家进这个社,都要过这么一关。我当初入这个社团,也是这么过来的。&rdo;钟越忙说知道,回去立马就忙开了。盯着电脑一动不动,屏幕上的微光一闪一烁,只听见键盘鼠标敲击的声音。等肚子咕咕乱叫,才知道饿了,想起晚饭还没吃呢。冲了杯热咖啡,靠在椅子上慢慢喝,袅袅热气不断升腾,空气中飘过一阵清香。站起来活动腿脚,拉开窗帘往看,已是夜深人静时分,楼下偶尔有晚归的学生经过。不经意抬头,看见西北方向矗立着一栋高楼,依稀记得似乎是国际学院的教学楼。心酸的怜惜自然而然想到何如初,心又隐隐地疼起来,就像以前开运动会被她狠狠撞倒在地时的那种疼痛。他突然难以抑制,心想,今天一定要再见见她,说几句安慰的话,鼓励鼓励她。想起一样东西,正好带给她。不然大半夜的找上门去,没头没脑的,实在难为qg。站在&ldo;ju苑&rdo;门前,才想到这么晚了,她也许已经睡了。可是既然来了,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到旁边的小卖部打电话,心qg有些紧张。一个女孩子很快接起来,问是谁。他说找何如初。何如初听见是自己的电话,还以为是韩张又来骚扰她,待知道是钟越,有点惊讶,说:&ldo;这么晚有事吗?&rdo;看了看时间,都十一点半了。他清了清嗓子,问她有没有睡,说有东西要给她。何如初答应一声,说明天过去找他。他尴尬说:&ldo;我现在在你宿舍楼外边呢。&rdo;她随便披了一件外套,连忙赶过来。银白色的灯光透过树的fèng隙照在灰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如同撒了一层亮粉。周围十分安静,偶尔有风刮过,枝动叶摇,簌簌作响。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ldo;踢踏踢踏‐‐踢踢踏踏&rdo;有规律xg的由远而近,以前还在零班声,不用抬头,便知道是她来了。他静静听了会儿,转身,见她穿了一件掐腰长风衣,随便扣了几个扣子,脚下靸着一双鹅huáng色流氓兔式样的拖鞋迎面走来。何如初理了理被风chui乱的头发,淡淡笑问:&ldo;看你穿的这么少,冷不冷?&rdo;他还是和白天一样,只穿了件蓝白条纹心领毛衣,身下是一条深色棉质长裤,身段颀长,越发显得骨骼清奇非俗流。他笑说不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红本本,解释说:&ldo;这是你的高中毕业证。我想人人都有,你也应该拿着。毕竟是一种纪念。&rdo;一纸文书,结束了数年的苦读生涯。她接过来,封面上有&ldo;上临一中&rdo;几个烫金大字,下面是校徽。打开看时,左边贴了一张自己的一寸照片,那时候还是长发,穿一件红白翻领横条纹线衫,咧着嘴笑的无忧无虑,右边是公文,盖着韩校长的签字章。她看了半晌,笑问:&ldo;怎么会在你这里?&rdo;她没有去拿,应该在许魔头那里才是。因为零班的人差不多都上大学去了,所以高中毕业证要不要无所谓。许魔头也不重视,抱了一摞签好字盖好章的毕业证jiāo给他,让他把空缺的名字填完,然后发下去。因为这事是高考完才做的,大家都离校了,很多人都没要。他也就扔在那里,惟独随身带了何如初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上面有她的照片。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只含糊说是许魔头让他带给她的,所以收在身边。何如初不疑有他,连声道谢,叹了口气,低声说:&ldo;其实,我挺怀念零班的。那时候,虽然整天是考试,一天到晚抱怨个不停,但是‐‐那种感觉再想起来却很好‐‐&rdo;话没有说完,可是她的意思,他完全明白。在零班时的她,还没有经历这么多的变故。钟越微微点头,说:&ldo;零班有很多人在北京,大家搞了一个聚会,你也一起来吧。就像回到以前一样。&rdo;她默然不语,好半晌说:&ldo;韩张也跟我说过这事,我已经跟他说了不去。&rdo;他极力游说她:&ldo;为什么不去?以前同班同学上了大学还能聚在一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等大家学习生活忙了,人要这样全,恐怕很难。&rdo;她不做声。他便说:&ldo;你还是去吧。&rdo;听在耳内是这样的熟悉。她忽然想起高考前的篮球赛,她不愿意去,他也是这样说:&ldo;你还是去吧。&rdo;将她的心搅成一团涟漪。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俩人之间似乎隔了许多许多东西,差距越来越明显。下午看见范里,想让她不自卑都不行。钟越见她不回答,小心翼翼问:&ldo;你在担心什么吗?&rdo;当然,她怕见到以前的同学。零班所有人里,就属她最没出息。所以,宁愿躲起来当缩头乌gui。见钟越一直期待地看着她,实在抵不过,只得说:&ldo;我再想想,看到时候有没有时间。&rdo;钟越勉为其难说:&ldo;好吧,不过,大家都希望你能来。&rdo;俩人静静立在柳树下,风chui过柳条,拂上她肩头。钟越伸手,拿掉她身上沾上的柳叶,轻声问:&ldo;这段时间,你‐‐还好吗?&rdo;从韩张那儿回来,一直想问她这个问题。她微微点头,&ldo;还好。&rdo;钟越又问:&ldo;一个人在外面,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吧?&rdo;听着他这样轻柔的询问,心里忽然觉得酸酸的,眼眶有点湿润,清了清嗓子回答:&ldo;刚开始有,现在都好了。&rdo;钟越又说:&ldo;不要想家,有什么难事就找我。&rdo;她终于忍不住,眼角涌出泪滴,连忙拭去了,低头说:&ldo;好的。&rdo;可是声音低沉沙哑,带有哽咽之音。因为角度关系,他看见她脸侧在灯下闪耀的光点,怔了怔,明白过来是眼泪,心下一阵绞痛,半天问:&ldo;家里‐‐还好吗?&rdo;何如初抽泣了下,忙忍住,摇头说:&ldo;不知道。&rdo;待qg绪渐渐平稳,缓缓说:&ldo;我一直都没回家。他们大概是不要我了‐‐&rdo;无声抽噎着,犹极力告诫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垂头落泪的样子,真是可怜可叹。钟越伸手想抱她,她却退后一步,挥手说:&ldo;快十二点了,我们有门禁。先进去了,有事再联系。&rdo;留下呆立在身后的钟越,转身去了,越走越快,却止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的眼泪。自从一个人来到北京,这还是她第一次掉眼泪。不敢让人看见,一个人躲进洗手间,待泪收住了势,用冷水擦了把脸才出来,倒在chuáng上又想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些事,却感觉像是前世今生般遥远。父亲的外遇,母亲的自杀,高考的失利,全是她想都不曾想过的事qg,整个世界一夕间&ldo;轰然&rdo;决堤,原来自己一直住在空中花园,愚昧而无知。母亲自杀的场景吓的她连续做了半个月的噩梦,明白事qg的真相后,再也不肯跟何爸爸说话。何爸爸又急又无奈,担心她留下心理y影,影响一生,心想暂时离开应该比较好。于是让她姑姑回来接她暂时到美国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