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岩叹息一声,&ldo;何如初,真是很不幸。既然都在北京,还同在清华,多么难得,大家应当去看看她,给她一些支持和鼓励。&rdo;钟越简直等不及,一到下课,书包也不要了,托人带回去,匆匆忙忙跑了,连范里连声叫他也没听见,一头往楼下冲。待站在林荫道上,才迷茫起来,这个所谓的国际学院到底在哪儿?他根本就没听说过。清华这么大,一栋一栋楼找,还不跟大海捞针一样。拉住几个学长学姐问,都说好像是有这么个学校,具体在哪就不知道了,都建议他去问辅导员,可能比较清楚。老师都下班吃饭去了,他这会儿正急呢,灵机一动,问旁边打扫的清洁工,&ldo;师傅,您知道清华有一个和美国什么大学合办的国际学院吗?怎么走?&rdo;他想这些职工长期在清华工作,学校里的事qg大概知道一些。哪知道这个大婶抱歉地说她也是新来的,不知道。他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还真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味道。范里远远见他跟清洁工胡乱比划呢,站在旁边听明白了,待他问完,拉他过来,笑说:&ldo;原来你急急忙忙下来问的是这个啊,早知道问我不就行了。我正好有朋友在那里念书。&rdo;钟越大喜,忙问在哪,说他去那儿有急事。范里便说:&ldo;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带你过去吧。那个地方挺难找的,七弯八拐,躲在旮旯里,外人还不让进。&rdo;他连声说谢谢,俩人一起找过来。安静的遇见范里指着一栋灰白色的大楼说:&ldo;喏,这就是他们的教学楼,不过这会儿肯定没人,都下课了。&rdo;见他似乎很急的样子,便说:&ldo;我带你去他们宿舍楼看看吧,只是有点麻烦,没卡不让进,出入还得登记。&rdo;来到一座低矮的宅院前,三层楼的仿古建筑,如&ldo;丁&rdo;字一色排开,琉璃瓦镂刻窗,古色古香。四周绿竹掩映,柳槐环绕,中间一座不大的喷池,水花在空中洒落成半球形,顺流而下。环境清幽,宁谧安静。从外面可以看到走道上摆满了盆栽的ju花,碗口大小,五颜六色,开得十分热闹。风中远远闻见清香。范里轻声说:&ldo;这是他们的宿舍楼&lso;ju苑&rso;,左边住的是男生,右边住的是女生,俩人一间宿舍,条件很不错,一应设备俱全,看的我挺羡慕的。他们跟咱们学校一样,阳盛y衰。&rdo;介绍完,又问他要找谁。他迟疑半晌,既不知道何如初的宿舍号也不知道她在哪个班,光知道一个名字,怎么找?正为难时,范里拍手说:&ldo;有了,你跟我来。&rdo;走到来客登记处,转头说:&ldo;他们人不多,基本上都是北京本地的。外地人本来就显眼,再加上是女孩儿,应该不难找。&rdo;问了工作人员,电脑上查了,说有这个人,但是不肯让他们进去。范里是宣传部的,说话跟演讲似的,好口才,由她出面跟工作人员jiāo涉。俩人拿出证件说他们是清华的,有事来找同学。工作人员看了,态度变得客气起来,委婉地说这是规定,若没有人员陪同,是不让进的。话虽如此,口气已经有所松动。俩人自然不肯放弃,杵在门口游说。有经过的同学好奇地张望,明白过来便说:&ldo;你们找何如初啊,她不在宿舍,这会儿在餐厅吃饭呢,进去也白进去。&rdo;钟越忙细问。那人耸肩,&ldo;我跟她一个宿舍。上完课问她回来不,她说大家约好了十二点在&lso;水木阁&rso;集合,也不知道什么事儿,早就去了。你们要找她,去旁边那家门口挂南瓜灯的餐厅就是。&rdo;俩人谢了她,往餐厅找来。何如初十二点整走进餐厅,站在门口到处张望,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ldo;看哪儿呢?这儿呢,快过来。&rdo;夏原靠在窗口的位置,斜对着正门,正笑着对她招手呢。她四处看了看,坐下问:&ldo;怎么就我们两个人?其他人呢?&rdo;夏原奇怪,&ldo;什么其他人!本来就我们俩啊。&ldo;她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竟是约会!脸色变得迟疑起来。夏原见她那样儿,便说:&ldo;都是同学,我请你吃顿饭,难道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rdo;她只好懦懦地说:&ldo;不是这样的,只是无功不受禄而已‐‐&rdo;解释的有点勉qiáng,神态举止有一种说不出的笨拙。夏原见她这样生涩的表现,知道她不惯于这些,主动说:&ldo;我说你是不是多想了?大家在一起吃顿饭而已,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既然你不好意思,下次换你请我,我可不会客气的啊。&rdo;他这样一说,何如初反而坦然,觉得自己是太多虑了,这里的人和家里不一样,没那么多虚的礼数客套,热qg直慡,男女间的尺度也大许多,经常见大家又打又闹的,毕竟不是高中了。当下点头:&ldo;好啊,你想吃什么,我请你。&rdo;说着当真拿出钱包。夏原只是笑。在北京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儿,说什么是什么,句句当真。有俩人吃饭让女孩付钱的道理吗?传出去他面子都丢尽了。刚才说的敷衍话,偏偏她还就当真了,真是天真的好气又好笑。何如初的在男女qg事上的天真,让他感觉十分新鲜。原来还真有人这么大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也不阻止她,招手叫来服务生,问她想吃什么。她看了半晌,点了一客套餐。他问:&ldo;这就够了?&rdo;见她点头,指着甜品对服务生说:&ldo;来个这个,吃完后上。还要两份汤,新鲜水果先上两盘。&rdo;何如初见端上来一大堆东西,忙说吃不完。他头也不抬说:&ldo;吃不完慢慢吃,有的是时间。&rdo;夏原见她一个劲儿闷头吃饭,便说:&ldo;少吃点,我给你叫了一客冰淇淋,这家店新推出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rdo;见她手动了动,连忙起身,倒了杯饮料给她。何如初忙说谢谢。这样殷勤周到的服务,让她有种受宠若惊之感。冰淇淋端上来,夏原又起身帮忙拿勺子吸管。这些细节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一种礼仪习惯。注意到这一点,她也就安然享受他的服务,尝了口,非常美味,家里都没有的味道。夏原问:&ldo;还行吗?我自作主张点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rdo;她实话实说,&ldo;恩,好吃。以前在家里没吃过。&rdo;夏原笑:&ldo;这个也没吃过?那你在家都吃些什么?&rdo;她想了想,说:&ldo;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rdo;夏原有点惊讶,&ldo;想吃什么你不会自己买吗?&rdo;她挖了一大勺糙莓汁,含糊说:&ldo;很少,我妈妈不大让我吃这些,说容易吃坏肚子。而且,边吃饭边说话也是不允许的。&rdo;由此,夏原得出一个结论,何如初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乖乖女,人生纯粹是一张白纸。&ldo;啧&rdo;了一声,说:&ldo;我就奇怪了,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起早摸黑,认认真真念书的那种,怎么跟他们一样来这儿上大学了?&rdo;何如初听的一怔,看了他一眼立即低头,慢慢说:&ldo;成绩不好呗。&rdo;她不想别人知道事qg真相,连自己也不愿再提起。夏原觉得此刻的她突然又不像是一张白纸,若无其事的表qg下,似乎隐藏了许多的东西,带点神秘的气息。知道不能继续问下去,立即岔开话题说:&ldo;初来北京,还习惯吗?&rdo;她摇头,缓缓说:&ldo;不习惯,什么都不一样。我问食堂师傅要调羹,人家不知道是什么,后来硬说是勺子才明白过来。还有,我们家没有人生吃蔬菜,我头一次见了,很吃惊,简直不敢相信菜也可以生吃的。包菜在这里叫圆白菜,简称白菜,曾被人取笑过……&rdo;她告诉他许多别扭的地方。夏原听的津津有味,笑说:&ldo;原来你们那儿是这样的啊!还有呢还有呢‐‐&rdo;她笑了笑,说:&ldo;现在好很多了,慢慢适应了,入乡总要随俗的。&rdo;他挑眉,&ldo;没想到你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其实挺不错的嘛。&rdo;俩人渐渐熟稔,话多了起来,边说边笑。夏原站起来端水果沙拉,不经意抬头,看见范里站在门口,眼睛到处搜索,像是找人的样子,挥手喊:&ldo;怎么来这儿了?找我吗?&rdo;范里见他也在,走过来寒暄:&ldo;不是,找别人呢。&rdo;钟越没有走近,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微笑点头示意。范里刚想介绍,何如初随着她的目光转头,一看之下,不由得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qiáng笑说:&ldo;嗨,钟越,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rdo;真是万万没想到。更吃惊的是钟越,从头到脚打量她,一头海藻似的长发剪短至耳下,斜斜分开,露出一张白皙素净的小脸;耳朵上戴了一对小小的宝石蓝海豚抱球状的耳环,十分jg致;上身是一件白底黑色粽叶图案不对称样式小毛衣,下身穿了件刚到膝盖的红黑相间褶皱式格子裙,美丽却不张扬,还是像一幅画。抬眼看他的样子,是那么熟悉却过于安静。一时间,竟想不到好的说辞,只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