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吃饭边问我:&ldo;病了这么几天,闷了吧?想不想出去逛逛?&rdo;我笑:&ldo;你忙完了?&rdo;他点头:&ldo;嗯,今天有空。可以陪你到处走走。&rdo;我想了想,点头:&ldo;那好,我们去一个地方吧。&rdo;我带他去看林彬和欧阳水。簇新的墓碑上贴着林彬和欧阳水的合照,盈盈地笑着,一脸幸福和甜蜜。我把花放在地上,哽咽说:&ldo;林彬,欧阳水,我来看你们了。&rdo;心里的疼痛一点一点淡了,可是无边的苍凉怎么都挥之不去。宋令韦在一旁安慰我:&ldo;林艾,别伤心了,你身体刚好。&rdo;我喃喃说:&ldo;我一向不大明白爱qg到底是什么,可是我相信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欧阳水一心一意地付出,林彬冒着生命危险来看她,足以令人感动。可是为什么不能幸福快乐地活下来呢?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甚至,甚至,至死他们都没能再见一面……&rdo;他拥住我,不断说:&ldo;他们这样未尝不好。艾,总会过去的,总会过去的。&rdo;我缓缓点头:&ldo;他们未尝不比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好。可是,可是‐‐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再怎么艰难,也是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他们不应该死的……&rdo;他在我耳边喃喃地呼唤我的名字,不断宽慰我。我噙着泪说:&ldo;令韦,林彬和欧阳水算是做到了生不同衾,死则同xué。欧阳水那么纯洁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在这个急功近利的世界上,创造了真正的奇迹,让我看到了传说中的一见钟qg,还有生死相许。&rdo;我牢牢握住他的手说:&ldo;她曾经跟我说她不要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可是他们连曾经都湮没了。人死了,灰飞烟灭,什么都没用了。令韦,我现在想通了,我不要天长地久,死生契阔,瞬间就可以是生离死别,你看,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天长地久,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想要就能要的,要到了,也不一定保得住。所以,我只要你我都活着就够了。&rdo;我抬起头,迎着他的视线说:&ldo;现在,我还能跟你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等到不能在一起了,我们就分开吧。至少,你我还活着。这就足够了。&rdo;他显然深受震动,紧紧攥住我的手,微微摇头:&ldo;不,林艾,不会的,我保证‐‐&rdo;我打断他,微笑说:&ldo;不用保证。世事变幻得太快了,保证也没有用。形势比人qiáng,到时候你我都做不了主。曾经信誓旦旦,将来誓约转眼成空,岂不更加悲哀?所以,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了,那就这样吧,彼此放手。令韦,我只要现在。&rdo;我仰头问他:&ldo;那么,趁着现在还能在一起‐‐令韦,你可会对我好?将我随时随地放在心口上?&rdo;还是以前的那句话,却是截然不同的意味了。隔着生死无常,完全是两样了。他将我的手按在他胸前,缓缓说:&ldo;艾,你是我的心。人没了心,纵然还能活,亦没有多大意义。&rdo;我鼻子一酸,足够了,此生已经足够。原本就不敢奢求什么,得到的竟然是他的心,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点头,抱住他说:&ldo;走吧,我们该走了,让他们好好安歇。&rdo;收拾东西,准备回北京。他问:&ldo;不再多歇两天?&rdo;我笑说:&ldo;不了,再待下去,公司该炒我鱿鱼了。&rdo;他看着我,半天才说:&ldo;林艾,你要不要到我公司来上班?或者我替你找个好一点的?你别误会,我只是见你工作太辛苦了。换个轻松点的也不错,是不是?&rdo;我摇头:&ldo;没事,我做得挺好的。大家都和善,互相帮忙,有事也肯照应,开开心心的,没什么不好是不是?再说做生不如做熟,只要做得好,肯努力,还是很有前途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一定非得像你这样才算是成功嘛!&rdo;他笑,没有再说过这样的话,他还是了解我的。我去跟小飞告别,还顺带去看了欧阳水的父亲和母亲。两个老人家经历了半世的风雨,只能默默忍受这巨大的悲痛。她母亲还是病着,见我来了,让人招待我喝茶。我说:&ldo;伯母,您身体要紧。&rdo;她木木地点头,说:&ldo;林小姐,谢谢你来看我,水水她就这么抛下我们‐‐&rdo;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泣不成声。护士赶紧过来说:&ldo;欧阳夫人,您还病着,qg绪不能太激动。&rdo;我怕引起她伤心,连忙出来,对欧阳水的父亲说:&ldo;伯父,您保重,我走了。&rdo;他点头:&ldo;林小姐,以后多来走走。&rdo;我点头,跟着宋令韦去机场。我想,纵然是故乡,再回来的机会恐怕不多了。所恋在哪里,哪里就是故乡,可是这里已经没有所恋的人和事了。下飞机,宋令韦去拿行李,我在一边等着。听到有人叫&ldo;木姐&rdo;,我回头,有些吃惊,笑说:&ldo;阿平,你怎么会在这儿?搭飞机?&rdo;他笑说:&ldo;不是,周哥特意让我来接你的。他正等着你呢。&rdo;我犹豫了下,说:&ldo;行,不过,你先等会儿,我还有个朋友,跟他说几句话。&rdo;我走到一边给他打电话:&ldo;令韦,你一个人回去好不好?我还有一点事,先走了。&rdo;他错愕地问:&ldo;什么事?要不要紧?&rdo;我忙说:&ldo;不要紧,不要紧,别担心,回去再给你电话。&rdo;跟着阿平上了车,问:&ldo;周处最近怎么样?&rdo;他笑说:&ldo;周哥还好,就这些天心神不宁的。走不开,又担心木姐出事。直到听说你没事,才放下心来。&rdo;我也不问他怎么知道我的近况,反正有得是渠道。我点头:&ldo;嗯,还好,总算过去了,总会过去的。&rdo;他送我到茶庄,然后打电话,说:&ldo;木姐,周哥已经到了。你直接上去就行了。&rdo;我点头,由服务生领着进去。他坐在窗边,只有他一个人。见我进来,他立即站起来,拉着我的手问:&ldo;坐飞机累不累?&rdo;我摇头:&ldo;还好。你带我来这种地方,请我喝茶吗?&rdo;他说:&ldo;怎么?不喜欢?你不老请我喝茶吗?&rdo;我说:&ldo;光喝茶?那是因为我没什么好招待你呀。&rdo;他笑:&ldo;那你想吃什么?我们换地方。&rdo;我忙说:&ldo;不用了,那多麻烦。有没有点心,让他们上点心。&rdo;我抬眼打量一周,笑说:&ldo;这什么地方呀,喝起茶来中不中,西不西的。&rdo;他笑:&ldo;中西合璧呀。茶不错,水也好。&rdo;我含糊地说:&ldo;茶我不知道好不好,不过点心实在不错。&rdo;他说:&ldo;喜欢就好。等会儿我让他们打包让你带回去吃。&rdo;我赶紧谄媚地说:&ldo;哎呀,周处,你最好了。&rdo;他看着我直笑,然后打电话,有人进来给他一张卡。他递给我说:&ldo;你什么时候想吃,直接拿这卡过来就可以了。&rdo;我好奇地接过来,惊喜地说:&ldo;真的?多少都可以?不怕我吃倒了?&rdo;他笑:&ldo;我再给你十张你也吃不倒。&rdo;我很高兴,像小孩子收到礼物一样。他看我吃得满嘴都是,宠溺地摇头,忽然说:&ldo;夕,坐过来。&rdo;我摇头:&ldo;不想动。&rdo;他笑一笑,挨到我身边给我擦嘴。我笑说:&ldo;我自己来,又不是小孩子。&rdo;他顿了顿,说:&ldo;林彬的事‐‐都好了?&rdo;我点头:&ldo;嗯,好了,都过去了。&rdo;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怔怔地看着我。我微笑说:&ldo;周处,你别担心,就算现在没过去,以后总会过去的。没什么,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rdo;他忽然道歉:&ldo;夕‐‐对不起。&rdo;我很惊讶,他竟然跟我道歉!急急忙忙地说:&ldo;林彬的事‐‐关你什么事!你gān吗道歉!&rdo;他半晌说:&ldo;夕,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每次都是你一个人‐‐而我,什么都帮不了……&rdo;我忙说:&ldo;哪是一个人!你怎么没有帮?嫌帮得还不够多是吗?再说,你不是让小飞哥帮我吗?&rdo;他缓缓摇头,看我的目光深沉如海,一句话都没说。我说:&ldo;没事,真是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有些事总是要一个人经历的,任何人都帮不了。周处,这是我自己的事,必须要做的,必须要面对的。你愧疚什么呀。&rdo;他淡淡&ldo;嗯&rdo;一声,转开话题说:&ldo;吃了那么多点心,不觉得渴?这茶温度刚好。&rdo;我当白开水一咕噜喝下去。我贴在窗边,看着天边的夕阳一点一点烧成桃红色的轻云,落日融金,暮云合璧,景象辉煌壮丽。可是低头喝茶的工夫,再看时,太阳已经沉下去,只剩一点淡色的影子。夕阳无限好,只是近huáng昏。我伸了个懒腰说:&ldo;吃饱喝足,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rdo;他站起来,说:&ldo;走吧,我送你回去。&rdo;我看了一眼,问:&ldo;就你一人?不大好吧?&rdo;他坚持,说:&ldo;没事。&rdo;我笑:&ldo;哎呀,不能这样的!你不怕,我还怕呢。&rdo;他怔在当地。我忙说:&ldo;让他们远远地跟着就好了。&rdo;他过了一会儿,才转身去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