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苏睁开眼睛,头一歪,哇的一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魏司空扶起他,喜道:&ldo;公子,你醒了。&rdo;东方弃真气耗损过大,浑身虚脱,歇了好半晌才缓过劲来,擦着汗爬下chuáng,说:&ldo;这毒厉害得很,有如顽疾,甚难剔除。饶是我用尽全力,也只清除了大半部分。剩下的一小部分余毒,只要吃些解毒的丹药,好生将养,就可以了。&rdo;想了想又说:&ldo;这只是我的建议,等赛华佗来了,也许他有更好的办法。&rdo;燕苏此刻脸色依然苍白,但是比起刚才,少了一种吓人的暗黑色,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伤势明显有所好转。此刻他呼吸均匀绵长,看人的双眸炯炯有神,只是全身依然虚弱无力,十指动弹不得。魏司空拿过枕头,扶他躺下,说:&ldo;公子,多亏东方少侠救了你。&rdo;他抬眼看了看东方弃,微微抬起上身,客气地说:&ldo;辛苦了。&rdo;东方弃欠身回礼,&ldo;燕公子重伤未愈,还是尽量少说话,多休息的好。&rdo;燕苏依言躺下,过了会儿突然问:&ldo;东方弃,你为什么救我?&rdo;他自幼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惯了,他抓了东方弃,东方弃竟然不计前嫌出手救他,他忍不住怀疑东方弃是不是别有用心。东方弃明白他的意思,忙说:&ldo;燕公子,我之所以救你,其实是有事相求。希望你能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放我们走。&rdo;燕苏眉头一皱,重复道:&ldo;我们?&rdo;东方弃说:&ldo;以前我跟云儿多有得罪,希望燕公子大人有大量,放我跟云儿离开。&rdo;燕苏不悦道:&ldo;你这是挟恩威胁我吗?&rdo;东方弃忙说:&ldo;当然不是。在下不过一介糙民,何德何能敢威胁公子?公子答应,是恩典;公子若不答应,我们也没办法。&rdo;燕苏重伤未愈,心qg不佳,淡淡说:&ldo;此事等我伤好以后再说。东方少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的。&rdo;魏司空见他脸露疲倦之色,忙说:&ldo;公子,你安心养伤。云儿和冯陈他们去请赛华佗去了,一定能将你身上的迷药解开的。&rdo;燕苏问:&ldo;何需请赛华佗,刺客身上难道没有解药吗?&rdo;蒋沈韩杨呈上来一个银盘,白布上面有一粒尾指大小的红色药丸,发出淡淡的甜香味,颜色令人想到残阳如血,给人感觉很不舒服。魏司空皱了皱眉,说:&ldo;逍遥散?&rdo;逍遥散并非是什么灵丹妙药,而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药,见血封喉,中毒者七窍流血,三步必倒。通常死士刺客身上都会有这种东西。蒋沈韩杨回道:&ldo;这是从刺客嘴里拿出来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rdo;燕苏冷笑道:&ldo;很好,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谁派来的。带上来!&rdo;蒋沈韩杨答应一声,押着一夜间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失失进来,只见她面目狰狞,满身血污,手筋脚筋俱被挑去,身上的肌肤没一处是好的,披头散发,跟女鬼一般。yu留难走(上)天色大亮,阳光从窗外照在半人高的青花瓷瓶上,温暖明媚,地上落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斑,细微的尘埃在透明光束里轻舞飞扬‐‐这样宁静美妙的清晨,却是肃杀的,血腥的,山雨yu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遍体生寒。燕苏拥被而坐,斜倚在chuáng头,chui着手中的参茶,慢慢喝了一口,对倒在地上,匍匐在脚下的失失视若无睹。失失见他安然无恙,先是不相信,继而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往前扑去,厉声道:&ldo;我要杀了你!&rdo;整张脸扭曲的变了形,双目泛出血丝,看的人有些恐怖。不等她爬起来,站在一旁的侍卫一脚踩在她右肩胛上,咔嚓一下,骨头碎裂的声音。她发出凄厉的惨叫,重重跌在地上,俯面朝地,磕的满头满脸都是血,几乎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以前那个娇俏可人的失失,一夜间判若两人,面目全非。燕苏这才转头看她,眸光如万年不化的寒冰冻土,令人心胆俱裂,不敢与之对视。他将右手端着的瓷碗往地上一掷,恰好砸在失失额头上,滚热的参茶泼了个正着。她咬牙承受,不发一语,眸中露出轻蔑之色,甚是硬气。燕苏冷声道:&ldo;你敢刺杀本宫,想必是抱了必死之心。不过,你要知道,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rdo;眼神转厉,喝道:&ldo;来人,挖了她眼珠喂狗。&rdo;立即有人上来,硬生生将她一对眼珠挖了出来。饶是她心志硬如钢铁,丝毫不惧严刑拷打,也抵不过目不能视的恐惧,放声尖叫:&ldo;燕苏,我诅咒你将来众叛亲离,不得好死!&rdo;众人见她手足瘫软在地,双目空dong无物,两道血痕缓缓从脸上流下来,血rou模糊,其状之恐怖,犹如白日见鬼,骇人之极。燕苏眸光一冷,面无表qg道:&ldo;掌嘴!&rdo;侍卫一掌下去,满嘴是血,连牙齿一起打落。她被打得整个人滚在地上,吐了口嘴里的血水,转过脸来,恨声说:&ldo;有种你杀了我!&rdo;燕苏挑眉道:&ldo;想死?没那么容易!你知道什么是人彘吗?就是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滚热的铜汁灌入耳朵,用暗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就是不让人痛快地死,然后扔到马厩,供人观赏。&rdo;见她身子一抖,终是怕了,他放低声音说:&ldo;只要你说是谁派你来的,我便宽宏大量,赐你一死。不然,这里有的是比&lso;人彘&rso;狠毒千倍万倍的酷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rdo;失失放声尖笑,心里的凄苦、悲愤、怨恨一股脑儿奔腾而出,怒道:&ldo;谁派我来的?除了刻骨的仇恨,还会有谁!你还记得三年前在李大将军身边伺候的人吗?他叫阿威,是我唯一的哥哥。他为人敦厚老实,心地善良,从不跟人结怨,谁找他帮忙都是乐呵呵地答应。这样一个人,一不作jian,二不犯科,他有什么罪?只因为你跟李大将军不和,奈何不了李大将军,便拿他身边的人祭旗,给他安了个不忠不义欺君罔上的罪名,乱棍打死,割头示众。我领回他的无头尸首,对天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可恨老天不长眼,以致今日功败垂成,死不瞑目,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rdo;她说到后来伏在地上悲恸不已。燕苏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了。当时父皇病重,他以太子的身份,奉命监国。李措功勋卓著,官拜大司马,加封定远侯,地位极尊,手握重兵,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天下,一向目中无人,横行无忌。他因为国库空虚,军饷耗资过巨,想要jg兵简政,让常年镇守边关、年老体弱者解甲归田,另一方面借机削弱他的势力。当时李措见到他,只行了个军礼,没有跪拜,他心下已然不悦。加上李措说话时枉顾尊卑,频频出言不敬,全然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下恼怒不已,偏偏这时母后传旨,要他在长平宫设宴款待凯旋归来的李大将军。他忍气吞声接了旨,转头就把他近身侍卫杀了,提醒他到底谁才是主子。酒席间趁众人谈笑生风之时献上人头,文武百官莫不色变,头一次领略到太子qiáng硬狠辣的铁腕作风。没想到此事后患无穷。军部的人自然不服,齐声参奏太子赏罚不分,斩杀功臣,有失仁德,事qg愈演愈烈,加上有人暗中推波助澜,连多年不理朝政、卧病在chuáng的周明帝都听到风声,询问怎么回事。最后还是由王皇后出面,也就是太子的亲姨母,已故王皇后的亲妹妹,恩威并施,硬将此事压了下来。jg兵简政一事,自然不了了之,太子代皇上巡守正在建造的河堤,离开京城暂避风头。他听了失失一席话,默不作声,半晌挥手,&ldo;拉出去,赐酒。&rdo;看着失失被人拉出去,叹了口气说:&ldo;寻块地,好生安葬了吧。&rdo;云儿软磨硬泡带着赛华佗回到&ldo;落花别院&rdo;,正好见几个下人抬着失失的尸体出了院门,一chuáng破席,白布蒙面,露出的肌肤僵硬如枯朽的木雕。她站在风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叹气想,死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有时候想想,其实活着也没什么趣味,但是好死还是不如赖活着,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不想再死第二次了。赛华佗见到燕苏,还有些战战兢兢,伸手探了脉,问了些话,又到他昨夜睡的卧房仔细查看一番,回来说:&ldo;燕公子中的虽是剧毒,幸而救治得当,xg命已无大碍。这迷香嘛,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是知道西域有一种极其独特的香花,碗口大,盛开时其红如烟霞,像美丽女子的脸,名字就叫&lso;玉颜&rso;,公子房间窗口挂着的花篮里就夹了一朵&lso;玉颜花&rso;,它本身是没有毒的,但是如果和南海产的珍珠油混在一起,便能使人手足酸软,昏迷不醒,如果服用过量的话,甚至有可能丧命。公子所中的迷香,应该是由这两种事物提炼而来。&rdo;燕苏听了便说:&ldo;既然先生知道来历,不知有何破解之法?&rdo;他一向主宰别人的生死荣ru,实在不能忍受自己虚软无力、任人宰割的qg况。赛华佗心想,你抄了我家,一把火烧了我辛辛苦苦搜集的药材,追的我东躲西逃不得安生,还想要我救你?咳了声说:&ldo;反正是迷药,又不是毒药,将养个十天半个月,等药xg过去,自然就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