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韫丝毫没有被打动,只是面无表qg,心如死灰地说:&ldo;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希望了,早就没有了。哪里还有什么青山,连枯柴也没有一根。那个见不得光的地方不只是囚牢,那是坟墓,那是活活一座坟墓。芳菲,你说进了坟墓的人,还能爬的出来吗?有些事qg,是注定的。这些都是我的命,我生为王家人的命。这些事qg不是仅凭人力就可以扭转过来的。&rdo;谢芳菲见她仍然激不起任何的活念,继续劝说:&ldo;如韫,你之所以会这样想,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惊心动魄的死亡。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毫无办法,没有一点的办法。当你看过大片大片的死亡,你就再也不会这么想了,你就会明白,活着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qg。为了防止外敌的侵略,为了保卫中原的故国,士兵们长年累月地在边疆戍边,有人每天都在憧憬似的说等到战争打胜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全军覆没。当你看着堆积如山的尸体的时候,你会觉得你之所以还能够活着就是靠他们用命换回来的,如韫,你不能就这样死去。&rdo;王如韫掉下眼泪,哭着说:&ldo;可是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用呢,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绝望了,逃都逃不开。萧宝卷这个畜生,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对我们王家怀恨已久,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不知道,有多少宫女是被他活活给折磨死的。我到现在这个地步,活着还有什么用。&rdo;谢芳菲还是劝不动她,看来她已经是心如死水,激不起一点波澜。不是死水,是死了的冰,大块大块的石头投上去,也砸不出半个dong,只是在原地滴溜溜地打转。谢芳菲用力拉起她,说:&ldo;如韫,你跟我来。&rdo;不顾一切地将她拖出王府,拖出那个y森森的地方。居然没有人出来阻挠,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谢芳菲将她带到甘露禅寺,将小文抱到她手上,然后真心诚意地说:&ldo;如韫,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这个世界再恐怖,再生不如死,也还是有希望的。你看见他,你就会觉得一切都不那么糟糕,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rdo;然后对小文说:&ldo;小文乖,来叫王姐姐,对,叫姐姐不要哭了。对,叫姐姐不哭。&rdo;小文还记得王如韫,一手抓住她的衣领子,一手伸在外面,跟着谢芳菲口齿不清地说:&ldo;姐,姐……不……哭……&rdo;王如韫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谢芳菲安抚着她,叹气说:&ldo;如韫,我曾经也想过死呢。有一次差点就死掉了,不过,还好,老天爷还没有瞎眼。自从那以后,我就说,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能自bào自弃,绝对不能自己杀死自己。如韫,你看着小文,你就会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世界上的东西,什么都不为,就为自己,也该好好地活下去。命终究还是自己的,受苦受折磨的还是你自己。同样的境地,你想宽一点,也是让自己好过。自nuè是没有用的。&rdo;小文什么都不知道,笑嘻嘻地让王如韫抱在怀里。猛地伸出手,胡乱地抓住她的头发。王如韫一声惨叫。谢芳菲连忙抢上去,一边骂一边用手将他五根手指一一扳开。看见他手里的发丝,大叫不妙,抱过他,瞪着眼睛,用力在他屁股上打了两下。小文大概还没有见过她这么凶狠的表qg,又被打痛了,吓得&ldo;哇&rdo;的一声大哭起来。王如韫眼睛里冷不防地痛出眼泪来,表qg像重新活过来一样。半晌才回过神来,见谢芳菲还在打小文,连忙拦住她,说:&ldo;好了,好了,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你打得也不手疼!&rdo;谢芳菲就等她这句话呢,立马就住了手,又骂了两句小文。可怜的小文连哭也不敢哭,撇着嘴,含着泪,一动都不敢动。两人完全料不到会来这么一段意外,谢芳菲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本来还想借小文来安慰鼓励王如韫的,没有想到他却在这个时候捣起乱来。王如韫被小文这么用力一扯,倒想明白过来,叹气说:&ldo;被小文这么一闹,我的心qg倒好得多了。就像你说的,看着小文,就会觉得一切都不那么糟糕了。我进宫gān吗要先死呢,我总要看着想我死的人比我先死我才会甘心呀。&rdo;谢芳菲松了一口气,不管她到底是怎么想,只要不再成天想着死这回事就可以了。她目前总算是打算好好地活下来了。以后,以后的事qg,还是那句老话,等以后再说吧。谢芳菲和容qg还有吉士瞻等人不等建康的局势再有变动就准备离开了。还是来时的高船像山的脊背一样在秦淮河畔矗立着。谢芳菲带着小文伏在船头看热闹的人群的时候,茫茫人海里,居然也能够看得见他!一旦你心里有了那个人,那么,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就这样孤身一人立在远处的一叶扁舟上,一样的衣衫,一样的魂牵梦绕,却看不清楚表qg。秋开雨迎着秦淮河□奢华的风,负手而立,完全侧对着谢芳菲,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看她一眼。像是事不关己,纯粹欣赏风景而已。谢芳菲忽然就恨起他来,恋恋不舍地狠狠地看了他两眼,抱起小文快速回舱房里去了。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回到房间,如坐针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总想要出去,就像外面有一根看不见的细线扯着自己的手腕似的,总想要将自己往外边拉去,紧紧地扯着,勒出一条鲜明的细痕,手都青黑了。船身忽地一颤,终于起航了,沿着河道快速地奔跑。半晌,她终于坐不住了,熬不下去了,飞快地跑到船尾,着急地看去,远处只剩下一丁点淡黑的影子,模糊不清。离愁渐行渐无穷,迢迢不断如chun水。谢芳菲想着他,想着他的一切,顺带想着他在建康的真正目的,分外的寂寞难熬。有一天实在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容qg:&ldo;现在的水云宫还是一团乱沙吗?&rdo;容qg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他也想要趁机断了谢芳菲的痴心妄想,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实话告诉她:&ldo;秋开雨这次来建康就是为了重新慑服魔道中的人,已经杀了水云宫里反对他最厉害的单雄了,重新成为水云宫的宫主。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他如今挟着太月令正准备一统魔道,唯一的阻力就是刘彦奇所代表的补天门。其他几个门派无不在观望,谁占了上风,自然就倒向哪一边。芳菲,他已经不会回头了。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他早就不会回头了!你还打听他的事做什么呢!你何必再想着他!&rdo;谢芳菲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重掌了水云宫,甚至连整个魔道也快臣服在他的脚下,况且,一旦萧宝卷登基,他称霸天下的雄心差不多也快实现了吧。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完全不是这样的。谢芳菲又无望又心痛,他真的不打算回头了。she出去的箭,已经收不回来了。航船一路东行的时候,和上次秋风寂寥的qg况又大大的不同,到处是勃勃的生机。空山分外宁静,朝云分外流动。到了武汉,船从长江上转下来,进入汉水,沿着汉水一路北上,不日即将到达雍州。曙光初照演兵场船还没有到雍州,吉士瞻特意过来告诉谢芳菲,王敬则兵败被杀的消息。谢芳菲沉默半晌,然后叹气说:&ldo;其实王敬则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匆促起事,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可是还是要孤注一掷,不然不会死心。他如果不叛乱,萧鸾也不会放过他。这样被杀,总好过被萧鸾赐死,同样的诛灭九族。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运气的野心家罢了。我在建康的时候恨不得能吃他的rou,喝他的血,可是现在听到他被杀的消息,却是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失落悲哀,似乎看到自己将来迟早也是要走上这一条路的。&rdo;吉士瞻安慰她说:&ldo;芳菲不用如此感慨。自古以来想要做一些大事的人,无不抱着必死的决心。就拿当今的时势来说,不论是哪一个怀有不轨之心的,对于死亡这件事qg,是早就看得通透了。我们这些旁观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叹的。王敬则也算是死得其所,至少没有死在刑场上。&rdo;谢芳菲点头,然后勉qiáng笑着说:&ldo;是呀,我们自己也是一样,哪里还有闲qg去同qg王敬则这么一个野心家。他的死也没有什么遗憾的。&rdo;心想自己真是听评书掉泪,替古人担忧,多此一举。王敬则既然敢谋反,还有什么料不到的,人死了也不过就一抔huáng土,比许多活受罪的人好多呢。可是越是你痛恨的人,到头来,你越觉得他只不过是一个同样可怜的人罢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船靠岸的时候,吕僧珍亲自率人来迎接。谢芳菲边走边笑问他:&ldo;不知道你这次征兵的事qg办得如何了?一切还顺不顺利?&rdo;吕僧珍点头,笑着回答:&ldo;全靠芳菲小姐的妙计,不然没有钱,还真的筹办不下去。明天小姐亲自去看一看,就知道具体qg况了。&rdo;谢芳菲点头,她也想看看这次到底招了多少人马,素质如何,训练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