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同心，其利断金。左学蹦蹦跳跳地跑进餐厅，也没人拦他。看见张说，他抽着鼻子一下扑进张说怀里。张说十分惊愕，&ldo;左学，你怎么在这里？&rdo;抬头看了看周围，&ldo;妈妈呢？&rdo;他哭丧着小脸说：&ldo;妈妈带我逛商场，走丢了，我在外面看见你。&rdo;张说抱他在身边坐下，安慰他道：&ldo;没事，没事，饿不饿，一起吃饭？&rdo;把自己的牛排切给他，又要了一大杯果汁。他忘了左学早将家里的电话背得滚瓜烂熟，若是走散了，自然会去前台打钟笔的手机。如今的小孩聪明得很，更何况是左学。自从张母来了，左学就没去过张说那儿，这当然是钟笔三令五申的结果。张母不认得他，听了很焦急，&ldo;哎哟，怎么会走散呢？这么小的孩子，大人还不得急死。&rdo;又连声安慰他不要害怕，还拿东西给他吃。林乔伊凑过来友好地问：&ldo;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rdo;左学撇过脸去不理她。她有些尴尬，问张说：&ldo;谁家的孩子？白白嫩嫩、小脸肥嘟嘟的，好可爱。&rdo;张说正掏出手机给钟笔拨电话，还没回答，左学抢着说：&ldo;张家的。&rdo;张说听了，低头看他，眼神带着一丝怀疑，看见左学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然后明白了，他是故意的。只怕这出戏幕后另有高人导演，他收起手机，静观后续发展。林乔伊笑道：&ldo;哦，原来你爸爸也姓张啊。&rdo;左学晃着张说的手说：&ldo;这就是我爸爸啊。&rdo;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无辜。钟笔怕他心存芥蒂，跟他说，就把张说当成gān爸爸心里就不会不舒服了。左学想起张说的好，每天送他上学，又给他买各种各样的玩具，母亲打他的时候总是护着他……更重要的是，张说大晚上不嫌麻烦带他去周熹家里道歉，耸耸肩，一脸无所谓，&ldo;其实喊他一声爸爸也没什么要紧的。&rdo;当下一言既出，举座皆惊。就在众人脸色突变的时候，商场的广播响起：&ldo;下面播报一则寻人启事。左学小朋友，左学小朋友，若是听到广播请到五楼前台，你的妈妈正在那里等你。&rdo;左学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ldo;妈妈找我。&rdo;张说按住他，&ldo;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找她。&rdo;他走后，张母上下打量左学，尽量温和地问：&ldo;小朋友，为什么你说刚才那个叔叔是你爸爸？&rdo;左学低头吃蛋糕，&ldo;妈妈说是爸爸，但是要叫叔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rdo;这种电视剧里的桥段，他跟着钟笔看了无数遍，烂熟于心。一语激起千层làng。张母恍然大悟，联想迅速发散。怪不得儿子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宁可背上破坏人家婚姻的罪名，甚至多管闲事替他们母子争取抚养权，莫非因为这孩子是……心里一时又惊又喜，犹疑不定，打量左学的目光顿时变了。她仔细一看，那鼻子眼睛，跟张说小时候长得确实有点儿像，如此一想，立马亲近起来，一脸慈祥，恨不得把左学一把搂在怀里。林乔伊当场脸色大变，刚刚冒出的爱的萌芽被眼前残酷的一幕活活掐死在温chuáng上。她想走，又怕别人笑话她没风度，舒服的真皮椅却如坐针毡，心神不安。钟笔看到远远走来的张说，歪着头问：&ldo;怎么样，相亲？&rdo;张说揽着她的腰往前走，意味深长地说：&ldo;你觉得呢？&rdo;&ldo;我觉得应该……不好。&rdo;她吐了吐舌。谁叫他来相亲，活该。&ldo;知道就好。去见我母亲。&rdo;既然故意搅局，她就应该自己收拾残局，也是时候把她引见给自己父母了。钟笔本以为张母一定火冒三丈、大发雷霆，哪知她坐在那里教左学怎么剥虾又快又不伤手，亲自示范，神色无异。她对众人抱歉一笑，&ldo;打扰了，真是过意不去。&rdo;冲左学招手。&ldo;跟妈妈回家。&rdo;林乔伊脸色苍白，刚才那一幕让她受了不小的惊吓，但是很快恢复镇定，站起来同他们客客气气打了声招呼，笑容有几分勉qiáng。左学扔下盘子，张母连忙拿起餐巾布，替他擦gān净手指才让他走。张说介绍道：&ldo;这是钟笔，这是我妈。&rdo;忽略了林乔伊。张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愿失了长辈的风度，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表qg有些僵硬。钟笔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拉着左学的手走了。大功告成。这场相亲宴被她如愿以偿地搅得七零八落。张说的眼睛直到钟笔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这才转了回来。林乔伊见他如此留恋，彻底死了心，象征xg地坐了会儿，推说有事就走了。这个男人再好，也不是她的。张母上上下下打量儿子，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些门道。若是左学真姓张，这里面牵涉的事qg可就多了，也难怪他们几个打官司打得惊天动地‐‐终究按捺不住，试探xg地问：&ldo;这孩子是谁的？真聪明。&rdo;一语双关，满心期待。钟笔只不过是想搅局，却没想到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她的预料。张说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地说：&ldo;孩子是谁的重要吗？左学这么聪明可爱，谁能不喜欢他？&rdo;没有正面回答，有点儿故意误导的意思。借着这个契机，母亲至少不会再那么针对钟笔，这样也好。他恳切地看着母亲，&ldo;妈妈，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低声下气求过谁。儿子在这里求您接受钟笔。&rdo;张母脸色一变，&ldo;你‐‐&rdo;气得说不出话来。张说按住母亲的肩，阻止她离开，眼中满是哀求，&ldo;妈妈，我从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将近六年的时间都忘不了，以后的岁月应该也忘不了吧？您硬是不答应，钟笔当然也不会嫁给我，只怕您儿子一辈子光棍要打到底了。&rdo;低下头伏在母亲怀里，像小时候一样，&ldo;我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rdo;世界上能有什么比这个更美满幸福的？有了媳妇忘了娘张母哪里经得住儿子这样的哀求，又心疼又心酸又心痛，苦口婆心地劝道：&ldo;儿子啊，你怎么这么傻！万一人家不喜欢你，只喜欢你的金钱、外貌、权势呢？她如果是好女人，为什么要离婚？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别一时糊涂，自毁前途，铸成终身大错！&rdo;&ldo;妈妈，不是这样的。她之所以离婚都是因为我，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接受她，好不好？&rdo;儿子竟然对一个女人沉迷到这等地步，张母哪里能高兴得起来？但是又不忍心再给他施加压力，只能火大地说：&ldo;反正你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我明天就回上海，省得待这里讨人嫌。&rdo;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总不能真的因为一个女人闹得母子决裂。以前大家族里子女众多，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如今都是独生子女，把孩子赶出家门那就跟割走心头rou是一样的，怎么舍得？张说听她口风送了，心中大喜，连忙说：&ldo;急着走做什么，家里又没事，不如把爸爸也接来北京，好好玩几天。&rdo;张母白了他一眼，&ldo;你想气死他！&rdo;看着儿子眼里掩不住的欢喜，她暗暗叹气，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想管也管不了，随他去吧。喜欢也是他，痛苦也是他，得意也是他，失意也是他，硬要阻拦，只怕将来儿子嘴里不说，心里少不得要怨她。张母提着行李走的时候，钟笔跟在张说身后去送机，赔着笑脸说：&ldo;伯母，这是北京特产，糖果蜜饯豌豆huáng之类的，不值什么钱，带回去给亲戚朋友们尝一尝。&rdo;张母十分冷淡，&ldo;不用，我已经买了。&rdo;钟笔一脸尴尬，伸出去的手缩不回来。张说接了过去，硬塞在母亲行李袋里，&ldo;没事，特产哪会嫌多，带回去送给舅舅家的孩子们吃。&rdo;张母无可奈何，暗地里骂了一句：&ldo;多事。&rdo;张说嘻嘻一笑，当做没听到，&ldo;几时有空，我跟钟笔一块儿回去看你跟爸爸。&rdo;&ldo;不用了，我消受不起。&rdo;张母翻了翻白眼，说出的话很不客气，拿了证件登机去了。钟笔吐舌，&ldo;你妈可不是一般的不喜欢我啊。她一定把我看成狐狸jg，无所不用其极地勾引你。&rdo;幸亏她已经在广大群众的唾沫中锻炼出来了，张母的这点儿厌恶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完全不受影响。&ldo;可不是，把狐狸尾巴收好了啊，可别让我妈看见。&rdo;张说偶尔也会开玩笑。钟笔嘻嘻笑，挽住他的胳膊，&ldo;你要不要看看，就在裙子里面藏着呢。&rdo;手像扭动的小蛇滑进他衬衫里，在他腰上来回抚摸着。张说有些紧张，见周围的人没有注意，这才松了口气，拍掉她胡作非为的手，不悦道：&ldo;老实点儿。&rdo;这么大胆，到处是人，头上还有监控器。钟笔撇嘴，松开手，离他有一米远，&ldo;行啊，那我先走了。&rdo;没走几步，张说却不追上来牵她的手，若无其事地说：&ldo;省得等下又走丢了。&rdo;钟笔侧头看着他笑。张说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随即也笑了。俩人手牵手出来，上了车，手也不肯放开，他们竟然如此爱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