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笔以为他没听懂，小心翼翼地说：&ldo;我的意思是，一旦离婚，你必须在我们两人中间选择一个。你是想跟着左思，还是我？&rdo;虽然这样的选择对孩子来说有点儿残酷，但她不得不事先征询一下他的意见。左学反问：&ldo;这有什么不同？&rdo;钟笔尽量解释给他听，&ldo;如果你跟着左思，我们就要被迫分开了。&rdo;希望这小子不要答出令她不快的话来。左学想了想，问：&ldo;如果我跟着你，还能不能继承左思的遗产？&rdo;报纸上到处是争夺遗产的官司，电视剧也热衷于此类题材，耳濡目染，怨不得他这样想。钟笔顿时气得脸都绿了，&ldo;你--给我滚过来！&rdo;钟笔并不是很了解香港的离婚法，又不想打官司，没有请律师，为什么离个婚还要花那么多钱？只得按章办事，一步一步来。将《离婚申请书》提jiāo法院，才知道还得亲自向左思&ldo;派送&rdo;，由他签字后，不予抗辩，同意离婚，法庭确认申请书jiāo到了答辩人手上，才会将她的离婚申请编排候审。想要获得法官颁布的离婚令，恐怕还得等到猴年马月。她十分痛恨此类规定，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左思。左思自从那天离开家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对钟笔gān脆不闻不问，十分冷淡。他从助理手里接过电话，&ldo;什么事？&rdo;钟笔清了清嗓子，说要见他。他一口拒绝，&ldo;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rdo;他因为旗下新推出的一款高科技家电市场销售出现问题，忙得焦头烂额，席不暇暖，哪还有空理她。钟笔忙说：&ldo;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了。&rdo;离婚一事不能再拖了，她想尽快解决。她不能在香港多待，还得回张说公司上班呢。再说左学的课程也不能耽搁太久，希望能带他赶回去参加期中考试。左思的公司新换了地址，搬到高楼林立的金融街，这里她还是第一次。一进去，东西南北她都分不清，宽敞的大厅因为镜子的关系，一眼望去似乎没有尽头，极具空间感；天花板上时华丽的水晶吊灯，一圈闪闪发光的水钻垂下来；脚下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砖，一格一格一直延伸到电梯尽头；大片大片的落地窗，大半个城市的美景尽收眼底。整个设计风格带着成功人士的利落、自信还有冷峻。原来&ldo;美成电器&rdo;这么有钱，光是办公楼就不得了。前台小姐不认识她，问她找谁，有没有预约。她心想如果说找左思，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直接轰她出来，想起杨芙林，她似乎是左思的左膀右臂、肱骨大臣，一直跟在他身边，于是说：&ldo;找杨助理，我姓钟。&rdo;&ldo;美成&rdo;的员工办事效率果然名不虚传，杨芙林很快出来，见到她，愣了一下，随即迎上去，忐忑不安叫了一声&ldo;左太太&rdo;，脸色非常凝重。杨芙林心中想的是不知她无缘无故找上门来，是来示威还是来警告的？钟笔心说，我马上就不是左太太了，立即堆起笑脸：&ldo;杨助理，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我是来找左思的。&rdo;指了指前台：&ldo;进不去，只好麻烦你一下。&rdo;杨芙林将信将疑，领她进会客室，&ldo;左总还在开会，要不，我去跟他说一声？&rdo;钟笔连忙摆手，&ldo;不用，不用，我坐这儿等就好了。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rdo;杨芙林确定她不是专程上门来找麻烦的，松了口气，&ldo;那你随便坐，我去工作了。&rdo;对方明知她跟左思的关系不仅仅是单纯的老板和员工，不但不介意，对她反而十分客气，这种感觉非常怪异，令她避之不及。会客室有一沓报刊、杂志，供来宾消遣。钟笔在里面翻出《娱乐周刊》，看得津津有味，谁跟谁分手了，谁跟谁玩地下qg，谁跟谁又离婚了，一口气连看了三大本。香港果然是个藏龙卧虎、群英荟萃的地方，连八卦杂志都办的这么jg彩。看着别人的故事，打发自己的时间，就跟喝酒下花生米一样自然‐‐人生不做无聊之事，简直难渡有生之年。左思进来时，就看见捂着嘴一脸傻笑的钟笔，瞄了一眼，瞥见上面花花绿绿的照片，眉头一皱，怎么看这种东西，亏她还是中文系出身的，品位低下。钟笔察觉到有人，下意识将杂志往身后一扔，抬头见是他，清了清嗓子，问：&ldo;啊‐‐你开完会了？&rdo;左思在她对面坐下，&ldo;找我什么事？&rdo;其实会议还没有完，不过找他都找到公司来了，不知出了什么急事，过来看一下。钟笔还沉浸在别人的分分合合当中，摇了摇头才回过神来，从包里拿出《离婚申请书》，指给他看，&ldo;喏，就这里，签个字。&rdo;左思看见上面的&ldo;离婚&rdo;两个大字，脸色突然大变，瞪着她的眼神也十分骇人，像要把她吞入腹中似的。钟笔qg不自禁打了个寒噤，连忙解释道：&ldo;签字不是同意离婚的意思，而是纯粹表示收到了申请书。&rdo;法院才会进一步审理。左思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笔一掷，二话不说转身离开。钟笔连忙追上去，拉住他，愤愤地说：&ldo;你何必为难我？只不过是确认收到申请书罢了。&rdo;左思猛地回头，冷笑着说：&ldo;为难你？好，好，好，好得很，我就是要为难你！我现在就清清楚楚告诉你，我绝不会签字的。&rdo;钟笔气急，&ldo;你‐‐&rdo;至于如此吗？左思恶狠狠地看着她，&ldo;我再说一遍，我不同意离婚！&rdo;钟笔怒了，&ldo;你凭什么不同意离婚？你对婚姻不忠，到处勾搭本城美女；一年到头，从未在家里连续住过一个星期；对儿子的生活学习，也从来没有过问过，你有什么理由不同意离婚？&rdo;他对他们母子视若无睹，为什么不离婚？左思y森森看着她，好半晌咬牙切齿地说：&ldo;钟笔，只要我不签字，你是离不了婚的。还有，如果你坚持要离婚，就再也别想看到左学，我会送他去英国读书。&rdo;钟笔抓起杂志一把朝他扔过去，大吼道：&ldo;你为什么要苦苦相bi？&rdo;他总是以左学威胁她，总是以左学威胁她，她受够了！左思偏头躲开了，冷笑道：&ldo;离婚？离婚做什么？好让你跟张说双宿双飞，白头偕老？钟笔，我不是君子，从来不会做损己利人、成人之美的事。&rdo;钟笔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抚着额头，一脸疲惫，&ldo;为什么我们总要吵架？痛痛快快地离婚不是很好吗？你以后想跟本城哪个名媛jiāo往就jiāo往，没有人再敢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我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继续纠缠下去有什么好处？&rdo;而她，也将不用这样难堪，时时刻刻承受他人幸灾乐祸或同qg怜悯的目光。左思出轨，是他的错，为什么连累她也要跟着一起受罪？左思冷着一张脸，耍无赖似的说：&ldo;没什么好处，但我就是不想离婚，你能拿我怎么样？&rdo;钟笔冷冷地看着他，一脸鄙视。她还不知道还有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出离了愤怒，她抓起申请书，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他摆明了不签字，就算跪下来求他也没用。她知道，他就是不想让她好过。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钟笔出去的时候，碰到正端着饮料进来的杨芙林。杨芙林看她的目光有一丝掩饰不去的惊讶，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钟笔毫无风度地瞪了她一眼，她为什么要礼貌、客气，为什么要装作大方？眼前的这个女人，难道不是他们婚姻关系的破坏者之一？以为她当真能心无芥蒂、两女共侍一夫么？只不过她看得很清楚，罪魁祸首不是她杨芙林，而是房间里面的那个人。她打电话给张说，将左思的恶形恶状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心里这才痛快了一些。听完后，张说说：&ldo;关于《离婚申请书》的派送，不一定非得当事人签字才行。可以由律师代理，只要左思亲口承认他是答辩人，法院便可视作申请书已经有效派送。&rdo;钟笔郁闷了，说来说去，还得花钱请律师打这场离婚官司。那天晚上左思奇怪的表现令她误以为他是同意离婚的。她觉得心力jiāo瘁，痛苦在一点一滴地加剧，所有的一切疲于应付。她何尝愿意离婚？她不会不知道单身母亲的艰难、辛酸，可是左思的所作所为令她绝望。张说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ldo;这是汪明涵律师，我跟他联系过了，你直接找他便可。法律上的一些手续，你可以jiāo给他全权处理，省的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吃了闷亏还不知道。&rdo;既然有人代劳，她gān脆当起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了，等着出庭作证便是。汪明涵律师仔细分析了她的qg况，说：&ldo;钟小姐，离婚应该不成问题，只不过关于你儿子的抚养权，恐怕……其实我更建议你放弃儿子的抚养权，向左先生索要一半的赡养费。&rdo;这是最有利也是最现实的做法。钟笔断然拒绝：&ldo;不行，我一定要取得左学的抚养权。&rdo;她不是不喜欢钱，但是她不要左思的钱。她有手有脚，饿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