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说一听就皱眉,酸不拉叽,典型钟笔式教育,她说不定还计划着要教儿子四书五经呢。他看着这个与钟笔酷似的小男孩儿,大眼睛如出一辙,圆圆的瞳孔像黑宝石,jg灵毕现。他弯下腰与左学平视,问:&ot;你叫什么名字?&ot;左学不知为何,觉得他不是那种能随便开玩笑的人,于是正经答道:&ot;姓左名学,学而时习之的学。&ot;摇头晃脑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张说立即明白过来钟笔取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嘴角逸出一丝笑意,&ot;他们会离婚的。&ot;声音笃定,一脸自信。他深知钟笔这些年的辛酸,左思对她太过分!左学有点儿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冷着脸说:&ot;那是他们的事。&ot;对张说已不敢小觑。张说送他们到达时,钟箦已经在座位上等着了。钟笔看着他在钟箦那边极其自然地坐下来,有些不解,&ot;你--&ot;护花的责任完成了,按道理他不是应该离开吗?张说直起上身,微笑着说:&ot;不介绍一下?&ot;钟笔看了看钟箦,见他没有露出不安、怕生的神qg,便说:&ot;这是我弟弟钟箦。&ot;对于张说的身份,略过不提,当然也没有人问就是了。张说听见这个年轻、俊俏、美貌非凡的男子是她弟弟,心头蓦地一松,原来是他想多了,便笑道:&ot;钟泽?水乡泽国?&ot;心想他跟钟笔一样是南方人,这个名字倒挺有意思的。钟笔立即说:&ot;不是水乡泽国的那个泽,是曾子易箦的那个箦。&ot;见他含笑不接话,想起他那点儿古文程度,哪里知道&ot;曾子易箦&ot;是什么东西啊,便详细解释,&ot;上面是竹字头,下面是责任的责,古语chuáng席的意思。&ot;张说笑着&ot;哦&ot;了一声,没接话,埋头喝茶。钟笔鄙视地看着他:装什么装,知道你根本就没明白。她不由得想起当年对牛弹琴的一段往事来。钟笔父亲早逝,家境贫寒,全靠母亲做点儿小生意,将他们姐弟俩拉扯大。大三暑假那年,她母亲患了ru腺癌。后来又发生许多事,她便以母亲生病为借口,向学校申请休学。一年后,她回学校继续修完剩下的学分,便比同班同学低了一届。那时候她抑郁不乐,qg绪不佳,再加上班上的人一个都不认识,整天沉着一张脸不理人,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脾气很不好。开学初,各社团招新,此乃北大一年一度著名的&ot;百团大战&ot;,人cháo涌动,锣鼓喧天,海报挂得到处都是,比戏台上唱戏的还热闹。经过三角地的时候,当真寸步难行。她每经过一个摊位便要摇头,&ot;不要,不要……&ot;难得有人双手cha在裤兜里,既不发宣传单也不放开嗓子吆喝,钟笔看了他一眼,随即停下来,觍着脸蹭上去,&ot;你们是什么社团?&ot;心qg不好不代表她连帅哥都免疫了。她一心想忘却噩梦般的过去,重新开始。对方的话甚是惊悚,&ot;自杀社会问题研究学会。&ot;她听得头皮发麻,但却咽了咽口水,用力说:&ot;我想参加。&ot;清华北大每年都有好几个想不开的跳楼跳湖,研究一下也是应该的,为社会做贡献嘛。他点头,不怎么感激她的捧场,&ot;好,填一下基本资料,jiāo十块钱会费就可以了。留下手机号码,到时候有活动我们通知你。&ot;非常专业,从头到尾半句废话都没有。她想搭讪都无从下手。钟笔人走了还一步三回头,摆这么一个帅哥在这儿,是不是故意引诱女同学的?怨不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这年头&ot;外贸(貌)协会&ot;的队伍越来越壮大。钟笔为什么不依不饶地喜欢张说?原因很简单,无论她怎么跟他搭讪,张说都有办法挡回来,客气但是疏离,又不伤人自尊,然后换个地方坐到角落去,自顾自看他的专业书。钟笔一见他搬出满是数字符号的厚砖头,简直砸得死人,头就晕了,打退堂鼓,把本来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心里那个又爱又恨啊,恨不得一巴掌甩了他,转投他人怀抱,就凭她钟笔的美色,还怕没人要?结果是再一次犯贱蹭上去问他借这个借那个,没过两天,又讪讪地还回去,半点儿突破xg进展都没有。终于等到毕业了,钟笔是学士,张说是硕士,但俩人年纪一样大。她最恨的是,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天才,尤其是北大,将她这个稍有小聪明的人打击得灰头土脸,惨不忍睹!然后她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对他告白。看完毕业晚会,她跟在他身后出来。那天晚上,夜黑风高,半点儿星光也没有,灯光惨淡,风又大,呜呜呜--鬼哭láng嚎着在耳旁呼啸而过。正好他说了一句话:&ot;今天风真大,你听。&ot;听着旗幡哗啦哗啦的声音,她想起佛教的一个典故,心思一动,哎呀,连老天爷都在帮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看着他,深qg地说:&ot;不是风动,不是幡动,那是我的心在动。&ot;怕他没听清,还加了一句,&ot;你可曾听见?&ot;那一刻她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感qg,从未有过的真心诚意,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一语或天堂或地狱。哪知他傻傻地站在那儿,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以为他大概是在想怎么拒绝,跺了跺脚,恨恨地走了,捧出去的心瞬间落到尘埃里,再也捡不起来。倒在chuáng上,她无论怎么催眠都睡不着,辗转反侧,心跟揪起来一样,一阵一阵地疼。一个晚上没睡,蒙着被子,大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同时还怕惊扰了室友的睡眠。也许,也许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对她做错事的惩罚。反复听着周杰伦的&ot;为你弹奏萧邦的夜曲,纪念我死去的爱qg,跟夜风一样的声音,心碎的很好听……&ot;不由得泪湿鬓发,心有戚戚焉,深以为唱出了自己的心声,越发伤感。哪知每一个女人的梦里,都有一个张说饭桌上,左学伸长筷子,嚷嚷道:&ot;我要吃奶酪焗扇贝。&ot;他人小手臂短,夹不到。钟笔充耳不闻,扔给他一片柠檬,意有所指,&ot;就知道吃,你要多读书,省得以后当文盲,连字都不认识。&ot;话对着儿子说,眼睛却直溜溜看着张说。张说很沉得住气,目不斜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整个连盘子端起放在左学跟前。左学欢呼一声,&ot;张叔叔,你真好。&ot;他背地里可是左一个张说、右一个张说直呼其名的,这会儿对张说印象分大增,小嘴也变得甜起来。钟箦一直安安静静吃他的饭,张说偶尔跟他寒暄他就微笑。张说心说这个男孩子修养恁地好,难得长得这么出色却不张扬,温和有礼。他看了眼对面的女人,唧唧喳喳闹个不停,实在不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人。他也没注意钟箦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只当他内向羞涩。直到临别前,钟箦打着手势说自己要回去了,又让左学去他画室玩儿,张说这才吃惊不小,当场怔住了,随即注意不让自己露出异样的神色来,面上依然保持微笑,客气地同钟箦握手道别。钟箦走后,钟笔说时间还早,想再转转。左学立即说:&ot;我要早睡早起,做个好孩子。&ot;钟笔白了他一眼,明白儿子大概是不想让她跟张说单独在一起,便说:&ot;那好,我们先回酒店。&ot;到了酒店,将左学扔给服务生,&ot;你自己上去睡觉,别忘了关好门。&ot;转头就往外走。她和张说隔了这么些年,总有些话要说。左学傻了眼,拽着她衣角,&ot;我又不想睡觉了。&ot;钟笔无奈地说:&ot;是谁说要早睡早起,做个好孩子的?&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