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木阳,你想和我谈的是……什么重要的事?”缨宁头低低地垂下,轻声问。
有些事,她心里清楚,可是,却怎么也不知道如何说起,只能问冷木阳。
冷木阳朝着缨宁投过来深深地一瞥,他想看看她的眼睛,她却一直避着他。冷木阳深邃的眸子愈加地幽深,略略沉吟之后,移步过来,坐到了缨宁旁边的沙上。
室内出奇地安静。
冷木阳主动开口,“缨宁,你知道,我一直在调查关于沈簟秋出车祸的事。今天,我就要和你谈谈这件事。”
旧事重提,缨宁心中瞬间弥漫了苦涩的味道。
耳畔,是冷木阳醇厚而略带着些沙哑的男声,“关于这次车祸,法庭查过;沈翰查过,我也查过。但是,从事故车上,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为了进一步查证,我还特意请过本国最优秀的专家来查,我自己也到处搜集证据,看了许多关于驾驶理论的书,一直也找不到答案。”
冷木阳的心情沉重,对车祸的事,耿耿于怀。
他虽然做了许多工作,但是,并没有结果,“我想,我之所以找不到答案,是因为车祸的起因还是模糊的。当时法庭认定为是沈簟秋自己驾车失误,而我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她的车上动了手脚,车祸,其实是一场阴谋。”
听到“阴谋”二字,缨宁的唇收紧,眼中的光芒凝聚为一点,像是在积蓄着力量。
“我没有证据。”冷木阳的情绪突然低落,他默然抬手,搓了搓脸,再开口时,带出深深的感伤来,“如果说车祸是一场阴谋,那背后的主使是谁呢?沈簟秋留美归国后,在云城一直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从来没有得罪过人。就是她死后,还有许多人在网上文追悼她。我实在想不出她会和什么人结了怨……车祸生后,我怀疑是滕熠做的,但是,那晚,滕熠独自到停尸房看沈簟秋,神色哀伤……我逼问他,他的回答很肯定,他说他没有做过。以我多年阅人的经验判断,滕熠没有说谎……这段时间,我心里始终没有答案,所以,在调查沈簟秋车祸身亡这件事上,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
说到这,冷木阳将目光转到了缨宁这边,他看她,眼神是复杂的。
缨宁的长垂到了耳侧,眉心微蹙,头深深地垂下,状态很不好。
他的眼神里有些不忍,以至于又沉默了很久才问她,“关于车祸的事,我觉得,你最有言权,不如,你来跟我说说。”
冷木阳的声音温柔,并且抬手帮缨宁将长抿到耳后,眼神期待。
缨宁被触动了,她慢慢地抬起头,从墨色的眸子里滚落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她刻意躲开了冷木阳的目光,而是努力地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不管冷木阳叫她沈簟秋也好,缨宁也好,她就是她。
关于那场车祸,她已经反复地想过许多次了。最初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误操作,将油门当作了刹车,所以才出了事故,可是后来,她把车祸前后的每个细节想了一遍,才断定,这就是一场阴谋。她以前不知道如何跟冷木阳解释,这一次,她有足够的勇气,“冷木阳,你说的对,那场车祸,并不是……并不是我操作失误,而确定是一场阴谋。”
想到阴谋,想到阴谋背后的人如此狠毒,竟然连她和孩子一起害死,缨宁的心抽搐难受,头藏进了抱枕里。久久地不出声。
稍稍迟疑之后,冷木阳将她轻揽进了怀里,并且把隔在两个人之间的抱枕轻轻地抽走,扔到了一旁。
缨宁僵硬地倒在冷木阳的怀里,没有动。
冷木阳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声音低而缓,像是怕惊动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所以,我们才一定要找到凶手,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孩子没有了,沈簟秋也死了,即便他是总裁,在这样巨大的伤痛面前,一样会有无力感。
冷木阳痛苦地阖了眼,几秒钟之后,他挑起眼帘,恢复了常态。
“缨宁,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是最清楚的,你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我们一定把事情查清楚。”
当时的情况……
缨宁动了动眼眸,从冷木阳的怀里挣开,痛苦地转过头,手抓紧了沙扶手。
她痛苦,是因为,她不是姚缨宁,而是沈簟秋。
不管冷木阳怎么看,怎么想,这个时候,她只想做她自己。
“冷木阳,这件事,你如果问姚缨宁,是永远问不清的。只有问我,问沈簟秋才能告诉你。”
冷木阳手拄在膝上,盯着缨宁的背影,沉默不语。
缨宁昂起头,泪水滚滚而下,“那天,我从庄园出来,开车回家。我开车的时候,很清醒,从来没有那样清醒过。我知道,你虽然和我吵了架,但是,只要我晚上和你说清楚孩子是我们两个的,我们就会和好的。我从来都相信,你心底里,始终对我是有一份情意的……可是,我就是没想到,我会出事……”
巨大的悲伤袭来,缨宁哽咽。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隐忍地继续说下去,“刚开始的时候,我的车一切正常,后来,方向盘突然不能动了,我试着用力,结果方向盘忽然扭到了右边,我的车就从小车道上转到了大型车的车道上。这时,我注意到前面有卡车,本能地踩了刹车,控制车,可是,没想到,车反而一下子就飙高,时到了二百,我根本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