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回绝了两次,这次再拒绝,是不是不大好?
去了多次,自然也要回请,这么一来二去,乔书倒是同扬州的夫人小姐们处得不错。
不过,春儿可不这么想。
到了月底发月钱的时候,春儿惯例往马厩这边走。
李重六遥遥地瞧见她那不急不缓的走路姿态,不由感慨:这家夫人还真会调教人,这才多久啊,就连春儿这个野丫头都这么收敛了。
等近了些,他便瞧见春儿脸上的表情有点垮,这倒是奇了,以往过来存钱的时候,这丫头哪一次不是欢欢喜喜的?
李重六就手按了按她的脑袋,“怎么?钱丢了?”
“……没丢。”春儿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来。
李重六挑了挑眉,这丫头能记得把钱用布包起来就不错了。
……荷包?
注意到李重六的视线,春儿面上的神色总算稍微好了些,带着些得意道:“夫人赏的。”
李重六忍不住又细看了一眼,果然是做工精致、不像这小丫头做得出来的。见春儿要把里头的东西往外倒,李重六眼神闪了闪,状似随意道:“直接连荷包一块儿给我就得了,干什么还专门倒出来?”
又怕自己的目的太过明显,他顿了顿,又特地补充道,“倒出来还得再装回去,也忒麻烦。”
“这可不行。”春儿倒也没怀疑,但仍是一口回绝,“这可是夫人亲手做的,怎么能落到男人家手里?‘男女有别’,李大哥你先前不是这么教我的吗?”
李重六被她噎得一梗,只得讪讪地接过春儿递过来的铜板。
扫了几眼,确实是比以前多了不少,正打算再拨出几个来给春儿做零花,孰料那丫头先一步摇头拒绝道:“李大哥,你不用再给我了,我平日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吃的喝的都短不了……夫人看我年纪小,对我也是颇多照顾。这些钱李大哥你先帮我存着,等回去的时候,交给我爹娘就好。”
李重六没想到能从这小丫头嘴里听到这么一段话来,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隔了一阵儿,才感叹道:“长大了啊……”
余光瞥到那丫头手上的荷包,又忍不住一笑,也不知在笑小丫头的警惕、还是在小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他微微摇了摇头,好似这般就能把那些妄念甩到脑后一般。
……自然是徒劳的。
脸上的笑容也有了几分苦涩的味道,李重六从怀中摸出个钱袋子来,正待把春儿的月钱往里面放,倏地意识到触感不大不对。低头看了看,原来是错拿成了他自己的了。
“呀?!”李重六还未及将这钱袋子收起,就突然春儿的惊呼。
“又怎么了?”前脚还想着这孩子终于稳重了点,后脚她就这么一惊一乍的。
“没……没什么。”春儿一阵支吾,但视线却一直往李重六手上的钱袋上落。
她似乎在夫人那见过这个样式的荷包,在一堆莺黄桃粉里面,一个灰扑扑的几乎什么绣纹也没有的荷包格外扎眼。
倒也不是一点绣纹也没有,而是在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寻”字,听说是夫人相公的名讳,因为用的是同色的丝线,所以看不大分明。
见春儿的目光一直往钱袋上落,李重六下意识地就去挡,动作了之后,又觉得好笑:不就是一个钱袋子罢了,怎么就不想给人看了?
虽是觉得自己的行为莫名其妙,但李重六还是顺从心意,将钱袋收起来了,将春儿的月钱放好,又转头看了这孩子一眼,“发月钱了还不高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