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瞧着他已经缓和下来的神色,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弯了弯眼眸,笑道:“你啊……好歹跟你哥哥学学……”说假话脸色都不带变的。
听到乔书提起自己的兄长,梁靖豫的脸色不由有些复杂……他哥都去了八年了……
乔书随口感慨了这么一句,便又道:“你来得倒巧,我方才从母亲那出来,她正遣人找你呢。也不知是什么事,你去瞧瞧罢。”
梁靖豫轻轻地应了一句,便辞了乔书,往他母亲院中赶去,几乎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
梁母房中。
梁靖豫方一进门,就听他母亲劈头盖脸地问道:“怎么样?”
对自己母亲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梁靖豫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反问了一句,“什么?”
梁母一急,抬手就揪住小儿子的耳朵,想要呵斥,又仿佛顾及着什么,压下了嗓音,问道:“我听锦绣说,方才许侍郎来过了……”
离着她大儿子过世已经有八年了,梁母也渐渐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乔书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却丝毫不怨,仍是一心一意地操持着这偌大一个侯府。
梁母大小看着她长大,待她与其说是儿媳,倒不如说是女儿……看着她这般模样,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只盼着她能再找个知冷热的贴心人改嫁……也好过这么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一辈子。
这些年来,梁母也是为了这事儿操碎了心,京里大凡有些合适的青年才俊她都考虑过,这许侍郎许临自然也在其中。
自己母亲的意思,梁靖豫自然是明白的,当即脸色就不大好,但毕竟问话的是自己的亲娘,他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梁母也不知从这一个短促的“是”里头听出了什么,揪着小儿子的耳朵越发用力,“你是不是又把人赶走了?!你可想想你嫂子罢!她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容易吗!?你就不能盼着她点好……”
说着说着,梁母忍不住松了手,捂着脸抽泣了起来,“你们这老梁家……我这辈子都认了……可乔乔她还年轻……你忍心、忍心让她、就在这府里,干耗一辈子……”
老威远侯常年不在家,两个儿子字懂事起就跟着他爹往北疆跑,梁母知道一个人在家的苦。
当年她就不同意乔乔嫁进梁家来,她受的苦,可不愿意自己视作女儿的乔乔再受一遍。
——可谁承想那个不孝子竟直接请了圣旨?!
现在可倒好,他是眼睛一闭、早早地去了,留下乔乔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府里……
想到自己早逝的儿子,梁母哭得愈发伤心了。
——威远、威远,他们男人是在外头逞了英雄……可曾想过家里的母亲、妻女?
梁靖豫沉默地由着母亲哀泣,隔了半晌犹豫地将手放到母亲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梁母哭声一噎,忽地抬手攥住了小儿子的手臂,哀声道:“豫儿……你别再走了!”
也不知梁母从何处来得力气,抓得梁靖豫手臂生疼,不过他表情却丝毫未变,放缓了声音安抚道:“……儿子不走。”
大儿子去后,梁母的精神一度崩溃,等稍好些之后,却死死地将小儿子留在身边,最开始的时候,只要梁靖豫离开梁母的视线超过半刻钟,她就会急得发疯……
现今虽是好了许多,但仍旧不许梁靖豫再随着父亲前往北疆了。
在怎样的抱负也不及母亲来得重要,梁靖豫虽然心中遗憾,但到底还是按着母亲的想法,留在了京里。
梁母哭了好一阵儿,情绪才缓了下来,松了手,拭了拭面上的泪痕,勉强笑道:“娘方才抓疼你了罢?”说着,就要挽起他的袖子来看。
梁靖豫拦了拦母亲的手,摇头道:“无事。”犹豫了一阵儿,又问,“嫂嫂她……又要去燕北城?”